媳妇:淮南
感谢陪伴,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有缘再见

【APH/黑三】河流(中下)

河流(上)

河流(中)

01

王耀在俄罗斯滞留了七天,伊万全程陪伴,期间他们默契地对一切政治话题闭口不谈,这样纯粹的'休假'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一种奢侈。最后他们打算利用火车这种稍显过时的交通工具不那么急促地结束他们这段悠闲的'假期'。

火车从白天行驶到黑夜,终于抵达莫斯科的站台。伊万却还不急于离开,他去找暖手也暖胃的热饮,把王耀独自留在了月台的长椅上。

莫斯科的夜不如从前静谧,更何况是在人来人往的火车站里,离别和重逢时刻上演,悲伤和喜悦都不会太安静。王耀百无聊赖地望着铁路尽头的黑暗发呆,新进站的火车头射出刺目白光闪了他的眼,他条件反射侧过脸闭上眼,再睁眼时,火车从他眼前经过,每节车厢里都藏了许多陌生的面孔。

穿着旧军服的老人在车窗后对首都的站台敬礼时,王耀为之一震,心中涌出熟悉的感动。褪了色的记忆又像是黑白电影在他脑海里重放。

火车载着前线的英雄们连夜回到莫斯科,回到了祖国的心脏。尽管战争的阴影还未完全从北国土地上空消退,战争带来的伤痛仍刻骨铭心,但保卫战的胜利彻底点燃了最无畏的斯拉夫人民的荣誉感以及对未来的希望,火车站里一浪高过一浪的欢呼声几乎掩盖了列车进站时长长的轰鸣。从人们口中呼出的热气在灯光下升华成白色的水雾,在空中挥舞着的帽子、纱巾纷纷向玻璃窗狗那些一晃而过的年轻但是却饱经战火洗礼的面孔致以欢迎和赞扬之意。不少人跟随漸缓的火车奔跑,二月的莫斯科正值一年中最冷的时节,但每个斯拉夫人的心都是火热的。

不同于这些早已习惯了极地常年保持在零下温度的斯拉夫人,王耀在人墙的包围下依然瑟瑟发抖。那一次的等待似乎因为恶劣的气候而显得格外漫长,却也因此在王耀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他是一大早乘坐专机从重庆赶来的,毛呢斗篷抵抗得了西南地区带着湿意的寒气却扛不住这极北城市零下近二十几刺穿骨头的阴冷。内里暗绿色的军常服也只是普通呢料,在这样的气候里不仅不能帮他御寒,反倒像是变成了裹在身上的冰块。他为自己低估了莫斯科的严寒而懊恼之际,火车已经在黑黝黝的轨道上停稳,人群的欢呼声达到新的高潮,火车上每位战士都是凯旋而归的英雄,自豪地向前来迎接的亲人们招手。

火车门打开的刹那,人群蜂拥而上,认识或不认识的人相互拥抱,说着赞美和感谢的话。姑娘们挎着装满热食的篮子打算分发给这些疲倦的战士,王耀被人流冲挤着向前蠕动的过程中有人塞给他一个沉甸甸的大篮子,刚烤出来的面包有热腾腾的香气混着溢出的伏特加浓烈的气味竟十分诱人。食物和亲人加起来就是家的味道,王耀把面包和伏特加发给饥肠辘辘的士兵,先是得到了理所当然的俄语感谢,但在士兵看清他东亚人的长相后,不免又纷纷陷入局促中,他们抓耳挠腮希望能找到语言以外的沟通方式,甚至有小战士红着脸以对待姑娘的方式向他回赠象征荣誉的勋章。

意识到这些粗心的斯拉夫人混淆了他的性别是在小战士询问能否亲吻他时,王耀还没来得及说出真相,便有人替他做出了回答:

"恐怕不行,'她'已经有心上人了,而现在'她'的心上人已经平安归来。"

皮帽、羊毛围巾、棉大衣,这些保暖物件依次转移到王耀身上,属于另一人的温度也顺其自然传递过来,但这一切远远比不上那人怀抱的温暖。

风衣兜里手机嗡嗡的震动拉回了王耀的思绪,他划开屏幕,来自阿尔弗雷德的简讯传递出一个足以让王耀摒除所有杂念的消息:

【晓梅在拉斯维加斯,她想见你。】

02

王晓梅学着赌侠里邱淑贞的动作把扑克牌叼在嘴里,从外形上看她确实像个半生不熟的小姑娘,刻意卖弄的性感会因为她带着婴儿肥的脸和并不丰满的躯体大打折扣,但她并不在意自己的可笑,也不在意别有用心之人贪婪的垂涎,自甘堕落的放纵是为了发泄长期以来被畸形的生存空间里挤压的快要变形了的心。

她知道阿尔弗雷德就在她身后,心不在焉的想着一些事,或许是为不断激化的国内矛盾发愁,又或许是在为同样严峻的国际形势而苦恼。她还知道阿尔弗雷德打心眼里看不上她,若不是她占据了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又是能有效牵制王耀的软肋,阿尔弗雷德哪里会亲自接见她,甚至听从她任性的要求于百忙中抽出时间到拉斯维加斯消遣。王耀说她太天真,居然相信阿尔弗雷德会大公无私地帮助她走向'独立',甚至不惜为此同王耀开战。其实她比任何人清楚她在阿尔弗雷德心中的定位不过是颗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阿尔弗雷德的重利轻义并不是个秘密。而她的外表虽然像个长不大的小女孩,实际年龄却是阿尔弗雷德的好几倍,欧洲人还在以宗教的名字自相残杀,美洲人还在穿兽皮裹树叶的时候,东亚已经将权利的游戏轮回上演多次,在王耀身边长大的她怎会不明白这个世界的冷酷。

只是她需要用执迷不悟的态度去激怒王耀,王耀的软硬实力都在全方位地超越她,她在他面前越来越没有骄傲的底气,只能借助阿尔弗雷德这个'外援'去折王耀的风头。但在不算长的三十年前,一切都还是另一番模样。那时候她作为亚洲四小龙之一,经济腾飞速度之快在世界范围内也十分引人注目,而原地踏步多年的大陆仍是那副穷困的寒酸模样。去过大陆的人回来后也会出于对比之下产生的高贵感夸大那里的贫苦和落后,久而久之,大陆就成了人们眼中的'穷亲戚'。在欧美人、在日本人那里感受到的发展不足的自卑的心却突然因为有了垫底的大陆而重新振作,傲慢和轻视的态度也被顺延下去,这一次小小的台湾站在了产业链的上游,即将要成为下一个被剥削的廉价劳动力是大陆。

"大陆要开放市场引进外资,还在沿海一带划了经济特区,很多国家跃跃欲试,但因为他们的市场体制还不够完善,赤匪成立的政府也不具备可靠性,所以大家都还在观望。"

尽管言语不见得客气,但那时财经部的官员还习惯用'大陆'来指代那个一峡之隔的广阔土地。人们或同情或鄙夷的'穷亲戚'至少也算是得了血缘关系的认可。

王晓梅撇撇嘴,只讲利益不讲情谊:"反正都是为了赚钱,他们不讲意识形态了,我们还顾虑什么。大陆人多,劳动力廉价,交流也不会存在太大障碍,去大陆建厂远比去其他东南亚国家经济实惠。而且大陆虽然现在还很穷,但是他们人口真的很多,将来或是不可估量的大市场,我们提前入驻,以后大陆人有一定的消费能力,我们的产品也可以就近在大陆销售。如果是担心政府出尔反尔,可以分批进驻,前期试水如果效果不错,后期再考虑增大投资力度。"

这么些年,她早已摸索出规律。涉及大陆问题时,她态度越冷漠,她的听众反倒会对大陆抱有更多得同情心。而相反地,如若她对大陆对那个固执的男人有丝毫的偏袒,她的听众就会想方设法地贬低对岸。王晓梅并不想承认她对那个男人还有眷念,那个男人对她可从来就不够手下留情,逼迫阿尔弗雷德和她断交,把她从联合国赶走,让她在短时间内陷入了最孤立无援的境地。那时候,台湾大街小巷里都放着【亚细亚的孤儿】。她坐专车前往政府办公厅时,台湾的年轻男女们簇拥在一起,用单薄的身体筑起脆弱而又顽固的人墙,把她的车队拦截下来。她走下车,看见他们流泪的脸,年轻而迷茫:

"亚细亚的孤儿在风中哭泣,

黄色的脸孔有红色的污泥,

黑色的眼珠有白色的恐惧,

西风在东方唱着悲伤的歌曲。

亚细亚的孤儿在风中哭泣,

没有人要和你玩平等的游戏,

每个人都想要你心爱的玩具,

亲爱的妈妈这是什么道理……"

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些孩子的迷茫,如何回答他们关于身份的困惑。她也想问问她亲爱的哥哥,为什么要抢她心爱的玩具……

王耀在她这里有千般不好,万般过错,可怜她又还偏偏记得他最大的恩情。她没有妈妈,她只有哥哥,而王耀教给她的东西里又有'长兄如父'这句话。

虽然在遇见王耀之前,她已经存在了很多年,但限于小岛资源的有限性以及封闭性,王晓梅在诞生后的近千年里一直保持着孩童的模样和心智,很长一段时间里,岛上的土著居民甚至不知道她是地区的化身,只把不老不死的她当做现世神灵供奉起来。王晓梅那时也不叫王晓梅,她和岛上的居民一样,穿兽皮,吃野果,用植物的汁液在脸上涂五颜六色的图纹,骑着野生的鹿或者小马驹在丛林中、在原野上奔跑,让阳光放肆地亲吻她健康的麦色肌肤,高兴时便迎着风发出野兽一样的嚎叫。

王耀第一次登岛时见到的王晓梅就是这副野性难驯的模样。穿着青色铠甲的士兵将当地人敬仰的'神女'五花大绑后押到王耀跟前时,王耀当即说了句'有伤风化',随后便脱下外衣亲自给赤裸了大片肌肤的小神女披上。只是'不识好歹'的小神女并未被他释放出来的这点慈悲感动,反倒是趁机狠狠咬上了他的手腕。

小神女生得尖牙利齿,没消片刻便咬破了长期养尊处优长得一身细皮嫩肉的大人的手。侍卫要来施以援手,王耀却冷静地制止了他们。

"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不需要任何人插手。"随后他又问龇着牙露出凶相的王晓梅:"你属狗的吗?这么喜欢咬人?"

王晓梅听不懂他的话,也就不回答,王耀便继续道:"也只有你能伤到我了。"

"以后你就姓王了,我会照顾好你。不要担心,在照料孩子方面,我也算是经验丰富了。那些孩子呀,一个比一个优秀,但你跟他们不一样,你是我的妹妹,是我的亲人,所以你要比他们所有人都优秀。书同文、行同伦,我有的你都要有,你想要的我也尽量满足你,但唯有一点,你要记清楚了,从此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是不允许断绝关系的。"

王晓梅是被王耀强行从岛上带走的,但是回汴京的途中,王耀并未再用粗糙的麻绳将不安分的小岛主捆起来,而是任由她龇牙咧嘴地在身边闹腾。王晓梅有多次机会狠狠报复这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男人,但是当她咬住王耀的手腕,企图再给他一次血淋淋的教训时,王耀宽和纵容的不抵抗态度反倒让她可耻地心软了。她那时尚小,并不能够明确地区分她对王耀的感情只是纯粹的憎恨还是掺杂有自卑的仰慕。因为时至今日,王晓梅想起初见时的王耀,仍不免心有所动。锦衣华服的公子有天生富贵的气派,自信又从容地坐在部落首领的木屋前,身边有美娇娥打扇,亦有长得俊俏的侍从把新鲜的剥好的荔枝送入口,奢侈地享乐的人则将万千风情凝于那副迷惑人心的皮相上,王晓梅相信很少有人能抗拒王耀那副懒媚入骨的模样。

王耀对驯养这样一个乖张的小野猫表现出十足的耐心和柔情,并且他非常精通此道。为了获得王晓梅对他的认可,他先是给予了最大限度的宠溺。在王晓梅从与她身份相当的人的眼睛里收获羡慕或是嫉妒的色彩后,王晓梅便如王耀所设想的那样跳进了温柔的陷阱,她因他高贵,因他万众瞩目,只要她享受这样的身份和地位,自然不会再将他拒于千里之外。获得信任后,王耀紧接着要做的就是由內到外将她改造成'王'家人,'书同文,行同伦'只是外,血缘羁绊才是内。要做到这一点需要很长的时间,但王耀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或许是岛内汉人移民渐多的缘故,被王耀带走后的第五十个年头,王晓梅慢慢觉察到她的身体在不知不觉间有了变化。个头高了,体形丰腴了,皮肤白皙了,汉人的特征在她身上越来明显。王耀教她识文断字时,她偷偷将自身相貌与对方做了比较,最终得出结论—— 她确实长成了王耀'妹妹'的模样。

"月子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几家兄妹聚堂前,几家飘零在外头?"王耀用不轻快也不沉重的语调教王晓梅唱民间小调。

彼时王耀只是为了应中秋佳节将近的景,才随口教了这几句词。他和王晓梅尚未体会到血亲分离的愁苦,并一度认为他们永远不会有这样的体验,因为王耀的强大似乎是永恒的,没有人能从他身边抢走王晓梅,哪怕是最'一视同仁'的死亡也要对他退避三舍。

悬挂苍穹的月钩下,含香怒放的金菊前,王晓梅在纠缠了许久后终于得到王耀特许,喝着清甜的桂花酿吃着蜜饯,用软软糯糯的声音重复王耀教的小调:

"月子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几家兄妹聚堂前,几家飘零在外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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