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见

有极其轻微联耀剧情，应该不影响露中食用。

-----------------------------------------------------

 我要 美丽的衣裳 

为你 对镜贴花黄 

这月色太紧张 时间太漫长 

我的情郎 我在他乡望着月亮 

              ——————我要你 

01

太阳刚刚沉下西山，橘黄色余晖笼罩的道路尽头突然出现一队人马。庄园的看门人瞧见这些身着铠甲的将士后兴奋起来，他手舞足蹈冲向城堡，途中还撞翻了一位侍女，但他并没有因此停下，在他快要闯进城堡的时候，管家拦住了他。 

“老爷回来了。”看门人喘着气说。 

头发花白的老管家的脸上也跟着染上了喜色，他刚吩咐身边的仆人去通知小小姐，楼梯间便传来一阵紧促的脚步声。个头还不及扶手高的小小姐提高了裙摆，迈着小短腿从楼梯上跑下来，深色头发整齐散落在身后，明丽甜美的脸蛋带着焦急又欣喜的神情毫无保留的暴露在空气中。 

老管家看的心间发颤，生怕这小小姐跑太急摔着了。但好在有惊无险，小小姐平安抵达老管家身边。 

“父亲回来了吗？” 小小姐仰头，一双期盼的黑色眸子像极了她的母亲，深邃又明亮。 

“是的，老爷回来了，他们现在正......” 老管家的话还未说完，小小姐已经欢呼着离开了，斯拉夫人天生的野性在她身上同样完好的保留下来，她张开双臂像小鸟一样飞向刚骑马走进庄园的骑兵首领。 

“爸爸！” 

 翻身下马的男人摘下头盔，露出刚毅的面容，常年征战在外，日光已经为他原本白皙的皮肤镀上了一层小麦色，五官轮廓较之以往都更加硬朗，唯独那双深嵌在眼窝里的紫眼睛仍在锐利中混合着天然的忧郁，在看见朝他而来的小小姐后更是增添了不少柔情。  

男人弯下腰将扑进他怀抱的小小姐薇拉抱起，视线习惯性的往城堡大门的方向看去，然而那里只有等候着的管家和仆人，男人收回目光的同时掩去一时的苦痛和失望。 

“我看见了！我看见您要回来了！” 薇拉语气兴奋，甜脆的声音却让她的父亲深深皱起眉头，因亲人重聚而轻松喜悦的氛围很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沉重压抑。 

“你看见什么了？什么时候看见的？”伊万把女儿放在地上，自己也蹲下身来跟她平视，迫人的目光让小女儿很是不安，那双深色的眸子隐隐泛起了水光。 

“昨天晚上，我在梦里看见您要回来，就像现在这样骑着白色的马，身后跟着三名卫兵。”小女儿小声回答。 

伊万看着他的女儿，眼睛里有太多负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有忧伤有恼恨有无奈，但是这些情绪小女儿看不懂，她只能觉察到她的父亲不高兴了，然后周遭空气也跟着降了温度，她冷的想要打颤。 

伊万回过神来时发现小女儿已经被他过于严肃的样子吓到了，赶紧牵起嘴角勉强微笑着刮了小女儿鼻头一下。小女儿性子单纯，见父亲笑了便觉世界又温暖起来，她也跟着咯咯的笑，混合了东方血统的五官已经不若平常斯拉夫小孩立体，却都恰到好处的柔和精致，像极了她的母亲。 

伊万看着小女儿娇笑的模样，鼻头涌上酸涩感，他努力压下那些突如其来的情绪，抱起小女儿回到布拉金斯基家族历史悠久的城堡。 

伊万给小女儿讲完睡前故事却发现小女儿还睁着大眼睛，毫无困意的看着他，似乎还在期待他讲更多的故事。 

“你应该睡了。好孩子都应该按时睡觉，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一直准时入睡，所以我才能长这么高。”伊万合上故事书，对眨巴着大眼睛的小女儿说。 

小女儿转了转眼珠，突然问：“妈妈长不高是因为他不喜欢睡觉吗？” 

伊万哑口无言，虽然他很想回答是，但是想到爱人生前最忌讳别人谈及他身高，也只能想办法将这个问题绕过去。他故意将话题引向小女儿最喜欢的宠物滚滚，但是小女儿不知怎么回事一直对母亲的话题非常感兴趣。 

“妈妈也跟我一样喜欢弓箭吗？” 

“是的，他很喜欢玩弓箭，而且他箭术很棒。你今天晚上已经问了很多问题了，我想是时候入睡了。”伊万在小女儿额头上亲了一下，正欲同她说晚安，小女儿却突然说道，“我梦见母亲了。他拿着弓箭正打算射您，国王陛下、弗朗西斯和亚瑟他们也在那里。” 

伊万怔了一下，他明白小女儿做了什么梦，但其实那并不是什么梦，那是十几年前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你必须要睡觉了，听，凌晨的钟声已经敲响了。” 

伊万没有让小女儿继续说下去的打算，小女儿扁了扁嘴，不情愿的说：“好吧。晚安，爸爸。” 

伊万守了一阵，察觉到小女儿确实闭上眼睛睡着了后才轻手轻脚的离开了小女儿的房间。 经过连续几天长途奔波，伊万已是疲惫不堪，但是当他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时却久久无法入睡。正对大床的墙上挂这一副巨大的肖像画，从窗帘缝隙漏进的清幽月光映照着画上的人物，东方人柔和端丽的容貌在寂静里的夜里多了几分冷清的意味。

伊万看着画像上的人，许久后，才坚定的说：“我不会再让她遭受和你一样的命运，我发誓。” 

02 

小女儿薇拉十五岁生日那天，弗朗西斯和亚瑟带着家人应邀前来拜访。 午后悠闲时光里，三位大人围坐在草坪上聊天。薇拉和波诺弗瓦家的男孩在不远处比赛射箭，两人都是百发百中，似乎不能分出胜负，继承了父亲强烈胜负心的薇拉自然不甘心以平局收场，眼珠灵活的一转就想出一个凶险的主意来。 伊万瞧见薇拉将苹果放在波诺弗瓦家男孩的头顶时便觉大事不好，刚要上前去阻拦这些孩子危险的游戏，哪知弗朗西斯拉住了他。 

“让他们自己解决吧，我相信薇拉的箭术，他会像他的母亲一样优秀。” 

伊万耸耸肩：“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由他们去吧。” 

弗朗西斯端起红酒杯掩去唇角若有若无的笑意，他的目光现在都被草场上的孩子们吸引了，他身边的人也都一样。

 这样的情景太过熟悉，就仿佛时光倒流了，也是在布拉金斯基家的庄园里，也是这样一群半大的孩子在比赛射箭。一场场比赛下来，弗朗西斯和亚瑟都被淘汰出局，剩下不分上下的伊万、王耀和当时还是太子的阿尔弗雷德。 

这个年纪的孩子最是争强好胜，尤其是伊万和阿尔弗雷德，这两人是天生的对手，几乎从记事起便一直争锋相对，凡事不较出个输赢是决计不会罢休的。王耀继承了他们家族温和的性情，并非一定要同别人争个高低，只是此番比试的是他最引以为豪的箭术，因此也不愿轻易让步。三人胶着不下之际，阿尔弗雷德不知怎地想出了一个鬼点子，他说真正箭术超群之人必然是心性坚定不易受外界影响之人，所以他提议下一轮比试他们不再对着靶子射箭，而是在苹果中心画一个圆点，然后将苹果放在活人头顶上代替靶心，谁能在规定范围内射中苹果上的圆点谁便是赢家。 

弗朗西斯和亚瑟吓了一跳，赶紧要阻止阿尔弗雷德这个疯狂的想法，哪知王耀竟第一个同意了。王耀同意了，伊万自然也同意了。于是这三个小疯子真的实践起来。 

第一轮，伊万和阿尔弗雷德都同意王耀先拉弓，但是谁来当活靶子顶苹果是个难题。弗朗西斯和亚瑟虽然都喜欢王耀，平日里也喜欢在他跟前积极表现赚取好感，但这一次王耀玩大了，稍不留神甚至会闹出人命来，弗朗西斯和亚瑟思来想去还是没那个勇气自愿站出去，阿尔弗雷德倒是有那个勇气，只是他刚开口便被弗朗西斯和亚瑟一人一句给劝阻了，王耀自己也表示他不敢朝太子射箭，因此最后这项重任便落到了伊万身上。 

伊万面色不改，拿着苹果站到远处。弗朗西斯看见他将苹果放在自己头顶上时，手指有些发颤，但他仍一声不吭，面上也未流露丝毫惧色，高耸眉骨下那双深邃的紫眼睛坚定的看着朝他举起弓箭的王耀。 

王耀拉开弓弦，黑色长发由红色的发带高高的束在脑后，发丝被微风轻轻撩动，根根纠缠而又分明。在明朗的阳光下，他专注的侧脸像是被镶了一层淡色金边。攸地，他的目光变得凌厉，长箭破空而出，在众人屏息中飞速朝着伊万而去。 

伊万的瞳孔急速放大了，他条件反射的想要躲避，但终究理性克服了冲动，他握紧拳头保持原有的姿势等待着王耀的箭射中他或者射中他头顶的苹果。 

感觉到头顶一轻，伊万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悄然放松，弗朗西斯吹了声口哨，亚瑟也鼓起了掌。伊万看见王耀放下举弓的手，面上有一闪而过的骄傲之色，然后他对伊万笑了笑。伊万立刻回以更加友好的笑容，他在那一刻甚至有些想哭。他喜欢王耀，他们这一群孩子都喜欢王耀，不仅仅是家族利益需要。但是王耀对每个人的态度都很友善，唯独对伊万称得上是冷若冰霜，他似乎吝于跟伊万说话，吝于对伊万微笑，甚至刻意回避与伊万的见面。伊万自身不善言辞，对于王耀的疏离，他想要改变却不知从何入手。 

正中红心，非常完美的一箭。就连阿尔弗雷德都忍不住对王耀竖起大拇指。 

接下来轮到阿尔弗雷德了，王耀自告奋勇当靶子，伊万不想让他冒险，也自告奋勇替太子殿下顶苹果。阿尔弗雷德看了看王耀，又看了看伊万，最后指着王耀说：“还是小耀给我当靶子吧。” 

众人一脸紧张，王耀却无所谓的笑了笑：“我相信殿下的箭术。” 

阿尔弗雷德大笑，亲热的揽住王耀的肩膀，“我不会辜负你的信任，我也只愿跟你分享这份信任。” 

王耀像伊万一样顶着苹果走到预定好位置的远处，他站定后，阿尔弗雷德也举着弓箭开始做准备。看别人当活靶子跟自己做活靶子的心情全然不一样，看着那随时要朝自己飞来的箭心，既然是王耀也忍不住呼吸加剧，这样极不利于阿尔弗雷德的瞄准。 

“小耀，你要是害怕就闭上眼睛！”阿尔弗雷德放下弓箭对王耀大喊。

 王耀犹豫片刻，还是听话的闭上了眼睛。阿尔弗雷德重新举弓，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中射出了这一箭。 苹果被飞驰而来的箭射穿后带落在地上，王耀慢慢吐出一口气，颤动不停的上下睫毛终于分开。阿尔弗雷德跑过来拥抱他。 

“你做的很好！” 王耀转过头去看地上的苹果，可惜未中红心。阿尔弗雷德也注意到这个结果了，他情绪沮丧了片刻又重新恢复活力。 

“因为靶子是你，我很紧张，所以难以出现偏差，不过这也证明我不是最优秀的弓箭手。” 

最后轮到伊万射击了，阿尔弗雷德同样不能去给他当靶子，而弗朗西斯和亚瑟对伊万没有太多信心，活靶子的事自然又落到王耀身上。 

“我会是个优秀的弓箭手，不会伤到你！”王耀拿着苹果要走开前，伊万对他说道。 

王耀愣了一下，对他回道：“我也会是个优秀的靶子，祝你好运。” 

有过一次当靶子的经验后，王耀也不再那么紧张，伊万将箭心对准他头顶的方向后，他也一直没有闭上眼睛。但伊万却格外紧张，汗水很快浸湿了他额前的头发，有些流进他的眼窝，染湿了他的浅色的睫毛，他紫色的眼睛里光点闪烁不定，这样的状态显然是极糟糕的。就连围观的几人都看出了他的紧张，阿尔弗雷德因此想叫停这场比试，但伊万的箭却在此时射出，沿着完全偏离王耀的方向飞远。 

王耀转头看了身后，被伊万射出的箭已不知去处。 

“我输了。”伊万放下弓，平静地说。 

“不！这不是你该有的水平！”王耀急忙走过来，皮靴在青草中不停穿梭，“你故意放水，为什么？怕伤着我？你不用如此谨慎，我相信以你的箭术是不会伤到我的！我们重新来过！” 

“不用了，无论重来多少次，都会是这样的结局。”伊万看着王耀，心脏跳动的节奏加快，“我知道我能够在不伤到你的情况下射中苹果，但是伤到你的可能并不是全然没有。即使那样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我也不愿意去冒险。关于你的事，我从来不敢冒险。” 

王耀停下脚步，震惊又无措的看着伊万。场上吹过清风，带来的青草芳香里似乎混杂了一些对面紫眼睛少年郎的汗水气味。

03

弗朗西斯是那一场较量的见证者，他清楚地记得那个夏日午后，伊万和王耀对视时，两个人眼里只能倒映出彼此模样的情景。

命运有时候就是这样奇妙，一场看似无关紧要的比试却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在众多的追求者中，伊万从最不被看好的那个一跃成为最终成功的人，他输了一场比试却赢了最难得的倾心。 

而现在，历史似乎又在重新上演。布拉金斯基家的孩子、波诺弗瓦家的孩子、柯克兰家的孩子又聚在一起玩他们曾经玩过的游戏。心志坚定的薇拉对波诺弗瓦家的孩子射出了精准的一箭后，弗朗西斯忍不住吹了声口哨表示赞赏。 轮到弗朗西斯的儿子克里斯射击时，薇拉同样作为活靶子顶着苹果站到克里斯对面。弗朗西斯看见克里斯举起弓箭后忍不住在心里默念：不要去冒险！不要去冒险！ 

克里斯看着面无惧色的薇拉，调整好位置的手却突然松了劲，他放下弓箭对薇拉说道：“我输了，我不是最优秀的弓箭手。” 

薇拉骄傲的仰起头：“虽然你没有我厉害，但你也是很厉害的弓箭手。你不用害怕，勇敢的射出这一箭，我相信你不会伤到我！” 

“不！我不会朝你射箭！”克里斯摇头，看着重新顶着苹果站好的薇拉，坚定地说，“这是在冒险，而且是用你的生命在冒险，我做不到，我永远也做不到，你也许会嘲笑我懦弱，但是关于你的事，我永远都不会去冒险。” 

苹果从薇拉的脑袋上滚落，她怔怔的看着波诺弗瓦家的小子，这个一直被她嘲笑长得比女人还漂亮的男孩如今懦弱的表现却让她倍觉温暖，她突然明白梦境中窥见的母亲为什么会在父亲说出那样的话后死心塌地的爱上父亲。 

“我也许应该为克里斯准备聘礼了。”弗朗西斯再次端起红酒杯，愉悦的说。 

伊万不甚明显的笑了笑。 

在晚宴后的舞会上，薇拉只接受了克里斯的邀请，两个半大的孩子怀着懵懂的情愫在舞池里翩翩起舞，伊万从他们相互注视的目光中明白这门婚事确实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宴会结束并送走所有的客人后，伊万到薇拉房间同她道晚安。 

临走前，薇拉突然开口：“我又看见一些奇怪的事了。” 

“薇拉，无论你看见什么都不要说出来，也不要让其他人知道你能预见未来，答应我，好吗？”伊万关上房门，郑重其事的对薇拉说。 

“我知道，濠镜舅舅已经嘱咐过我了。预见到的未来一定不能说出去，否则会给自己带来灾难。但是这一次，我想告诉您的并不是未来的事，而是过去的事。”薇拉从床上坐起身，看着他的父亲不紧不慢地说，“我看见母亲了。”

 伊万有片刻的失神，然后他坐到薇拉床边，问她：“你看见什么了？” 

“我看见母亲在偷看您。”薇拉的神情上带了几分狡黠。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伊万急切地问。 

“那应该是母亲十三四岁的时候，那是在一场宫廷舞会上，您邀请了贝什米特家的那位大小姐，叫什么来着——我想不起来了。”薇拉绞尽脑汁的想了一阵还是摇头。 

“尤妮娅？” 

“是她！尤妮娅！您邀请她跳舞后，母亲一直在人群里看着你们。准确地说，母亲当时一直在看您，可惜您并没有注意到他。” 

听着薇拉的话，伊万的思绪渐渐回溯到很多年前的那场舞会。那时，草场比试还未发生，王耀对他的态度还很冷淡，在金碧辉煌的皇宫里，伊万鼓足勇气找到落单的王耀，向他表明心迹，希望能邀请他跳支舞。 

“抱歉，我已经答应太子殿下做他的舞伴了，而且除了他以外，我不能跟旁人跳舞。”王耀面无表情的拒绝了伊万的邀请，那双深色的眸子里依然充盈着不加掩饰的疏离。 

伊万并不理解为何王耀只对他如此冷漠，他确信自己并不曾做过什么错事惹恼王耀。王耀跟太子殿下在舞池里尽情欢笑时，他只能躲在人群里安静的看着他们。王耀是个性情温和并且喜欢笑的人，但是他的温和他的笑容从不曾施舍于伊万，伊万只能在他看不见的角落窥见他那些鲜活的表情。 

伊万邀请同样落单的尤妮娅跳了一支舞，跳完舞后，尤妮娅去找并不爱她的心上人了，伊万也情绪低落的离开了热闹奢靡的舞会。对于薇拉所说的事，伊万从不知晓，如果薇拉说的是真的，那是否代表王耀在冷遇他的同时其实也在默默的关注他，是否代表王耀从一开始就对他抱有微妙的情感。只是这些终究都是薇拉的主观看法，真实情况如何也许只有王耀自己清楚。 

伊万叹了口气，他想今晚也许自己要失眠了。关于王耀的事，不论多小在他这里都是大事。

04

伊万走后，薇拉睁开眼睛，平静的面容上渐渐浮现出悲伤的感情。 

继承自王家的非凡血统让她拥有预见未来和重视过去的能力，只是拥有这项能力在王家人看来并非幸事。因为千百年来，王家拥有这项能力的人都难得善终。濠镜舅舅告诉薇拉，这些人难得善终是因为他们能预见未来，所以总想做些事去改变未来，但这是违背天道的，所以一旦这些人将他们预见的未来泄露出去，天道便会惩罚这些人。

 薇拉的母亲王耀便是活生生的例子。他因预见伊万会在一场至关重要的战役中被敌国军队围困，便请求国王增兵支援。已经成为国王的阿尔弗雷德不相信他的话，拒绝为伊万提供支援，王耀走投无路之下亲率王家五万将士日夜兼程赶赴边疆，伊万倒是在最后关头被救出，可他自己却在乱箭中丧了命。

救了爱人却丢了自己的性命，依然改不了阴阳相隔的结局，濠镜舅舅说这就是天道对泄密者的惩罚。 所有人都认为王耀的死是他背叛天道而临时发生的意外，却无人知晓，这只是他注定的结局。 

“爸爸，您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薇拉叹息。 

随着年龄的增长，薇拉重视过去的能力越发增强，她看见过许多人的过去，但看得最多的还是她的母亲——王耀。 

王耀跟她一样拥有非凡的能力，但是遵循家族教诲的王耀从未将他看见的未来向旁人透露过，所以没有人知晓他第一次见到伊万时就知道这个人是他未来的爱人。 

一开始，怀着微妙情愫的王耀也期待跟伊万展开一段恋情，伊万只知道他总是面若冰霜，却不知道他只能用冰冷的外壳掩饰自己紧张不安的心。但是好景不长，王耀又预见了一些让他万分恐惧的事情，他预见了自己的死亡，并且清楚地明白他是为了伊万而死。

 对死亡的恐惧暂且压下了王耀那颗蠢蠢欲动的心，除了将伊万剔除出自己的人生外，他想不出更好的改变自己未来的法子。于是他对伊万的态度变得冷淡了，他不是不明白伊万那些爱慕的眼神，那些关切的举动，但是他必须要让自己学会拒绝，学会无视——因为他不想死。 

几乎所有人都明白伊万是最不可能获得王耀青睐的那个人，但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伊万还是不知疲惫般执拗的撞向王耀这块冰山。王耀原本是想让他知难而退，却相反地在这个过程中被伊万的执着所打动，在伊万看不到的角落，他的目光才敢光明正大的落在伊万身上。草场比试的事情发生后，王耀绝望的发现他才是真正飞蛾扑火的那个人，他无比清醒的看着自己沉沦在伊万的柔情里，看着自己一步一步走向预知的死亡，他终究什么也改变不了。 

“明天我们会结婚，他会成为众人敬仰的大将军，我们会一直爱着对方，我们还会有一个可爱的女儿，她像我一样有深色的头发和眼睛，但是鼻子更像她的父亲，她叫薇拉......”婚礼前的夜晚，王耀躺在床上自言自语，在冗长的叙述后声音终是带上了哽咽，“但是爱情是会燃烧生命的。” 

“爱情是会燃烧生命的。”薇拉幽幽的说，眼睛里有闪动的泪花，“但是您还是选择了爱情。” 

黑夜掩埋了一切的不为人知的忧伤然后消退。早餐后，薇拉跟她的父亲到草场上比试射箭，分不出高低时，薇拉将苹果顶到脑袋上。 

“我不是母亲，爸爸，您可以冒险了。” 

伊万举起弓箭，箭心瞄准薇拉头顶的苹果，但是长箭放出后，运行轨迹还是完全偏离了薇拉的方向。 

“爸爸！”薇拉不满的嚷道，她朝伊万走过来，深棕色的小皮靴在青草中不停穿梭“您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吗？” 

伊万放下手中长弓，看着女儿逆光行走的姿态，有片刻的恍惚，继而纵容的笑道：“我说过，关于他的事，我从来不敢冒险。你是他的女儿，所以我不会冒险去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