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妇:淮南
感谢陪伴,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有缘再见

【极东组】琼花之盟

奈良没有机场,只能利用临近的关西国际机场中转,再陆行约两个小时即可抵达。年轻人自然不怕这些麻烦,但王耀这一次可不是独自出来旅游的。嘉龙和晓梅都要面子的很,不愿意跟身后那一群衣着朴素的七大姑八大姨走得太近,脚下生风出了关,转眼就不见了踪影。王耀给一大家子亲戚做翻译,一会儿要他们准备好该出示的证件,一会让他们留指纹,还要在间隙里安抚他们因为海关人员的低效率而躁动的情绪。

他忙的晕头转向,好在濠镜还算体贴,一直在身边帮衬着。

“你们为什么来大阪?”海关人员用典型的日式英语盘问。

“结婚。”王耀老老实实的回答,又似乎觉得不好意思,面上很快浮上了些不自然的红。

“日/中友好。”海关人员很意外的看了王耀一眼,然后用更加蹩脚的中文说道。

“谢谢。”王耀更觉窘迫了,几乎不敢再与海关人员对视。 海关人员特意为他们加快了审查的进度,不过等取走行李通过安检,已经是两个多小时后的事了。嘉龙和晓梅早在安检口外等候多时,见他们陆陆续续出来后,晓梅还埋怨出声。

“明天你带大姨二姨去唐招提寺逛逛,你日语学的那么好,现在正是该大显身手的时候。”濠镜清清浅浅的笑,一派温文尔雅的模样,却让晓梅打了个寒噤,再不敢说什么。

王家人必须牢记的法则之一:惹谁都不能惹王濠镜。

一大家人热热闹闹走进接机大厅,雄赳赳气昂昂的状态在看见前来接机的队伍后,一下就萎靡了。大姑扯了扯王耀的袖子,用王耀打出生以来听到的她能发出的最小的声音问:“小耀啊,那是你对象不?我咋看着有点像黑/社/会呀?”

王耀哭笑不得,他也是没想到本田菊会整出这么大的名堂来。他自己穿着极正式的和服就算了,身后跟着那三排黑西服黑墨镜一脸‘老子是黑社会’的人是要闹哪样啊?别说这些本来就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七大姑八大姨会害怕,就算是见多识广的王耀看到这场面也不免心底发怵。他在东/京留学的时候认识了本田菊,只知道对方是个大家族出身,却不知道这个‘大家族’究竟大到什么程度。先前商量两人的婚事时,也是本田菊带着父母去中/国的,而王耀还未正式到本田菊家族所在地奈良拜访过。所以这第一次来奈良,就看见本田菊居然搞出像拍电影一样的阵势,王耀也是始料未及。

“他不是黑社会,他、怎么说呢,他家是那种大家族,就是我们旧社会说的那种乡绅、地主。”王耀不知道怎么跟大姑解释,索性用她熟悉的词来形容,虽然这形容也不准确,但至少能打消这些亲戚的疑心。

大姑闻言露出恍然大悟的模样,但还没等她彻底放松下来,那边本田菊便深深的鞠了一躬。

“欢迎远道而来的长辈们。”他是用中文说的,虽然调子变的厉害,有些字也没说清楚,但勉强能让人听懂。 只是他这一鞠躬,身后那三排黑西服也跟着齐刷刷的鞠躬。

王耀看见大姑又似乎被吓了一跳,拍着胸口嘀咕:“这一惊一乍的吓惨人了。”

王耀和父母先过去,本田菊刚直起身体,见着王家父母走近又再鞠了一躬。

“伯父好!伯母好!”

“不用客气,都快是一家人了,还这么客气做啥。”王妈妈赶紧说道,中/国人早就不兴这些礼节了,也难以适应别人对他们这样行礼。

不过王妈妈说这话本田菊是听不懂的,他的中文并不好,只勉强会几句见面和再见的说辞,王耀把王妈妈的译给本田菊,他倒是比王耀脸皮还要薄,因那句‘都快是一家人了’便成了大红脸。

王耀把家中长辈一一介绍给本田菊时,本田菊还是循着他们的传统,依次给这些长辈鞠躬行礼,让这些淳朴耿直的中/国大叔大妈们受宠若惊。

本田菊自己带的人加上王家这十多口人得占用十多辆汽车,统一车型的车队浩浩荡荡驶上公路时,引来诸多好奇和窥探的目光,这情形威风是威风,但怎么都让人觉得有点黑社会的味道。

王耀和本田菊坐在打头的汽车里,原本王晓梅要挤进来,王嘉龙和王濠镜二话没说把她给拖走了,为此,晓梅似乎又在闹脾气,不过濠镜有的是办法让她消停下来。

“诸位长辈似乎有点怕我呢。”本田菊轻声开口,面上隐有苦恼之色。

王耀看着他为此郁郁的样子犯难,总不能说因为他们觉得你像黑社会,中/国人都对黑社会心有抵触吧。

“你多心了,只是因为语言不通,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和你交流而已。”

“真的吗?”本田菊不甚相信的问,黑漆漆的眸子里见不到半点光彩。

“你不相信我吗?”王耀认真的看着他,反问道。

本田菊慢慢将视线从王耀的脸上转移到他放在膝盖上的手,然后自己也伸出手与他十指相扣,这样密不可分的感觉让他安心不少。

“我自然信你,我只信你,除了你我谁也不信。” 王耀从他这话里听出了些偏执的阴森感,但转念一想或许他只是想说些甜言蜜语,而自己小题大做了,便将这一时的诡异抛到脑后,笑言:“如果我骗了你,你还会相信我吗?”

“会!”

本田菊想也不想便回答,倒让王耀在措手不及之余生出些慌乱的情绪来,他感觉到抓着他的手似乎收紧了些。

“如果是很严重的欺骗呢?”

“会!”本田菊还是一样肯定的回答。

王耀感动却也并不只是感动,他对本田菊的感情远不及本田菊对他这般深厚。本田菊也是知道的,所以他从不主动跟王耀要什么承诺,但是现在他突然想要争取一些东西,明明他们已经要结婚了,明明一切都已经快成定局,他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患得患失。

“那么你呢?如果我欺骗了你,很严重的欺骗了你,你还会相信我吗?或者说,你还会爱我吗?”

“有多严重呢?”王耀做不到像本田菊一样无条件的退让包容,同时也不愿意用虚伪的话哄骗爱人。

“比如,我骗了你,我不是本田菊。”本田菊靠近他,几乎是在他耳边吹着热气。

“哈?”王耀莫名其妙的看着本田菊,实在无法理解他话里的意思,“不是本田菊是什么意思?之前跟我谈恋爱,跟我接吻,跟我、额、跟我定下婚约的人不是你吗?不是眼前这个你吗?”

“不,那都是我。”本田菊急切的回答。

“我明白了。”王耀得意的笑,“你是想问假如你不是本田家的独子,假如你只是个穷小子,我会不会继续喜欢你,对吗?”

“这、”

“我看上的是你的人,又不是你的姓你的家族。即使你不叫本田菊,叫什么山田菊或者大岛菊,只要我们相遇了,我想我都会喜欢你的。”王耀不太会说情话,也很少说情话,现在他几乎是连节操都不要了,才厚着脸皮说出这样肉麻的话。话还没说完时,他就感觉到滚烫的热意在面上升腾蔓延。

本田菊那双沉沉不见底的眸子里终于出现了一丝荡漾的微波,他抬手轻轻盖住王耀的眼睛,感受到手心里睫羽轻颤带来的酥痒和悸动,他微微一笑,然后凑上前在对方唇上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

“无论你在哪,我们都会遇见。”

本田家老宅落址于奈良北区,离平城京遗址不远,据说这个家族在此扎根了上千年,最早可追溯到奈良时代(710-794年),也因此,在当地备受尊崇。

为了表示对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的重视和尊敬,本田老爷和本田夫人亲自出来迎客,本田夫人像本田菊一样也换上了隆重的和服。 双方长辈见过面打过招呼后,本田老爷请大家移步客厅,并声称已为奔波劳累的客人准备好可口的糕点和馨香的茶水。

本田家的宅子与近代常见的和风建筑相差无几但在斗拱和明栿系统上还保留着奈良时代的一些风格,更凸显其独特的古朴庄重之感。在环绕中庭的曲折长廊里慢行穿梭了一段距离,绕过了几重清幽庭院,他们才见到待客的厅室。

二姨跟三姨交谈的时候,还打趣说,这一家人像是住在名胜古迹里了。

王家这些长辈虽然不太懂日/本人的礼仪和规矩,但也知道该小心翼翼不给王耀丢脸,言行举止都较平日里收敛了不少,几乎是看着别人怎么做他们就怎么做。

因为语言不通,两家人交流起来比较困难,气氛一直难以活跃,但好在本田夫人体贴的考虑到这些客人经过长途飞行后应该都很疲惫了,因此提议先带他们去客房休息。

王耀将亲人都安置妥当后才跟随本田家的佣人去往为他预置的房间,这些外表古朴素雅的房间,里面的家具却都是色彩浓郁厚重的中式风格,不得不说本田家确实有心了。

佣人刚离开,王濠镜就来了。他敲了敲门框,提醒累瘫在榻榻米上的王耀他要进来了。

“进来吧,我今天帮二姨和三姨提行李,现在胳膊酸的不得了,你帮我揉揉。”王耀说完打了个哈欠,要把这一大家人照顾好不容易,费力又费心。

王濠镜步入房间最终在王耀身边坐下,不轻不重的替他按摩肩膀和胳膊。 王耀惬意的发出一声感叹,上眼皮开始疲倦的往下耷拉。

“大哥,你喜欢本田菊吗?”王濠镜状似不经意的问。

“嗯~”王耀鼻音浓重地哼了声,意识已经涣散到了空白的边缘,王濠镜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朦朦胧胧的听不真切。

“那么,你爱他吗?”王濠镜沉默了一阵继续问,但是这一回,他等了许久,王耀都没有回答,他诧异的低下头去看,王耀闭着眼睛,面色安详,呼吸均匀,显然是睡着了,他不禁摇头失笑。

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来给王耀盖上后,王濠镜悄悄退出房间,合上木门前,他又盯着熟睡的人看了一阵,从门外照进的日光打亮了他半截身体,他清丽的面容却恰好沉浸在阴影里,享受着暗的深沉和宁静。王濠镜缓缓将木门合上,那些微薄的明光渐渐被黑暗挤压成线最终完全覆灭。

夜里,本田菊说要带王耀去后院赏花,这春夏交接的时节,樱花只怕已经过了最盛的风头,且王耀在日本留学也有几年了,见惯了这些烂漫如云霞绵延一整个街区的浅绯色,惊艳早已褪去,所以并不存有太多期待。

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本田菊并非是要带他看樱花,也想不到在在本田家庭院里竟植种了这样一片幽雅高洁的琼花。这风姿卓悦的聚八仙与日/本传统审美观里的‘凄’与‘艳’皆不相符,这是中国文人骚客偏爱的淡雅仙姿,但偌大一片琼树林,枝繁叶茂像是有些年头了,不会是为了他才特意移植的。

“真是让人意外。”见到熟悉的花,王耀不免有些感慨,他逝去的外祖母是扬州人,而扬州又是远近闻名的琼花之都,儿时的记忆里多多少少有这些花的影子,“居然能在这里看见琼花。”

“唐大和尚(鉴真)到日本后,把琼花也传过来了。那时候的奈良贵族几乎都在庭院里栽种了琼花,只不过后来又有了樱花,这种风尚才逐渐淡下去。本田家留着这一片玉林是因为这里面藏着一个本田家先祖的故事。”

本田菊牵他的手到临近的观景室坐下,因他二人之间隔了一方矮桌,王耀便支起身往本田菊这边倾斜了些,眼睛里写满了好奇。

“可以透露是什么样的故事吗?”

本田菊从大敞开的和门望出去,月色下的琼花散发着朦胧的幽光,孤寂的嵌在黑色背景里,为那一方天地平添了几分凄惘迷惑。

“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一代人传一代,多少变了些味道,真真假假也就无从考证。先祖们给这个故事取了个名字叫‘琼花之盟’。”

“琼花之盟?”王耀冥想一阵后摇摇头,“我只听过菊花之盟。”

“是完全不一样的故事。”本田菊略一沉吟,继续说道,“你想听我便讲给你听,但是听完后不能向他人提起。”

“既然是这样隐秘的事,那还是算了,我不听了。”王耀缩回身子,规规矩矩的坐好。

“其实是也算不得什么秘事,只是、罢了,你迟早会知道的。”本田菊停顿了一下,这是个复杂的故事,他要先想一想该从哪里开始。

“本田家族从奈良时代就在这里落了户,但那时我们还以橘氏自居。后来因橘氏在政治斗争中失了势,氏族分支多退出权力中心成了堂下家,一千多年过去了,橘氏嫡流早已断绝,堂下家也几经坎坷,至今保留下来的只有青山、深井、和田以及本田这四家分支了。”

“橘氏?”王耀有些惊讶,他在日本留学自然对日本历史有些了解。日本有四大姓,‘源平藤橘’,追溯到飞鸟时代和奈良时代,皆是皇族后裔。孝谦女帝执政期间橘氏和藤原氏之争日趋激烈,后来橘氏长者橘奈良麻吕欲兴叛乱,被人告密而锒铛入狱,最终死于酷刑,橘氏自此开始没落。

“是,四大姓中最没落的橘氏。”本田菊笑容里带了些苦意,“当然这些家族史并非我要向你叙述的故事的主要内容,只是我要讲的故事是发生在那个年代的,所以有必要介绍一下历史背景。”

“这样啊,那你继续讲吧。”王耀眼底有殷切的神色,他是文科生,对这些年代久远且少为人知的事有莫大的兴趣。

本田菊心想还真是个急性子的人啊,不过这话头是他自己挑起的,他要认认真真的讲给王耀听才是。

角落里亮着一盏暗淡昏黄的灯,投射的光线驱不走这一室的晦暗,反倒和那些沉沉的夜色暧昧的混在一起,模糊了目光所能注视到的一切人或物。

“唐大和尚当初并非只身来到日本,跟他一起来的还有另外十几名僧人和一名琴师。孝谦天皇倚重佛教,对唐大和尚自是礼遇有加,不仅请唐大和尚为其受戒,更是封唐大和尚为‘大僧都’,统领当时日本所有僧尼。孝谦天皇有意扶持唐大和尚,对唐大和尚带来的人也一并恩宠有加,再者那个时候,日本上层多崇尚唐风,琴师带来的唐乐很快在宫廷流行起来。每逢重大节日或庆典,琴师都会被请至宫中为天皇和朝臣表演助兴,而我的先祖便是在宫廷宴会上认识了琴师。”

“琼花之盟是你的先祖和那位琴师立下的?”

“是。”

王耀恍然笑道: “我先前还纳闷呢,琼花是我们中/国人喜欢的‘月下仙人’,按你们岛国人民的品味即使不定‘菊花之盟’也该定‘樱花之盟’或是‘紫草之盟’才是。但如果定下这盟约的人是从中/国来的也就说的过去了。”

“月下仙人?”本田菊疑惑的看着王耀。

王耀清了清喉咙,显出些得意之色,开始向本田菊科普中国的琼花文化。

“中/国文人骚客爱它的清雅幽闲,常称呼它为‘仙花’,而琼花的最佳观赏方式是在月下独赏,所以琼花也被称作‘月下仙人’。不过这琼花在中国历史上也算是多灾多难,金兵南下时曾大举破坏当地栽种的琼花,只是来年这些顽强的花又钻出土地活过来了。可惜宋王朝灭亡后,琼花也跟着香消玉殒,芳踪难寻了。元朝时,一个姓金的道士以‘聚八仙’替代了琼花,才不至于让‘琼花’这个名字消失在中/国历史中,但‘聚八仙’终究不是‘琼花’,真正的‘琼花’已经随着宋王朝一起销声匿迹了。你这院子里栽种的其实也是‘聚八仙’,并不是真正的‘琼花’。”

王耀说到最后不觉多了些感伤,从没有一种花如琼花般跟中国古王朝的命运如此紧密相连,就连后面承了它的名的‘聚八仙’也是一样命途多舛,在兵荒马乱中一度绝迹。建国后,扬州的园林工人踏破铁鞋,才终于在蜀岗发现了‘聚八仙’,‘琼花’才不至于彻底成为史书上一个空有名字的花种。

他说完后,将视线从屋外的琼林转移到矮桌另一侧的本田菊身上,才发现对方面色惨白,透不进光的眸子直勾勾盯着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原来是这样。” 在王耀惊疑不定的目光中,本田菊突然回过神来,发出喟叹的声音。

“我把话题扯的有点远了,现在还是继续听你讲故事吧。”王耀弯着眼睛笑道。

这时节的奈良入了夜气温便要降下许多,王耀只穿了件衬衫,不免觉得有些凉意入骨,见本田菊披着羽织很温暖的样子,索性爬到他身边枕着他的大腿躺下,让他身上的温度也能传递些过来。

本田菊倒是极了解他,当下便脱了羽织覆到他身上,才继续讲道: “先祖单名一个菊字,他还有一位孪生弟弟,单名葵。按照传统,家族的权利和地位都要传给长男,葵只比他的兄长迟了片刻降生,便失去了继承人的资格,心中自然是不太舒坦的。先祖和葵虽是孪生,外形上看不出太大区别,但性格上却相去甚远。先祖稳重自持,待人温和,而葵自负轻佻,性情暴戾。只是谁也没想到,这两人会爱上同一个人。”

“是那名琴师吗?” 王耀睁着琥珀色的眼睛,自下往上看着本田菊被放大了不少的下颌,略显苍白的肌肤被室内的灯光染上了柔和的色调,倒比平日里看着多了些生气。

“是那名琴师。”本田菊点头,“先祖与那琴师熟络后常邀他到府上做客,知琴师喜欢琼花便在这院子里空出一片土地专门种琼花。等琼花开后,他们就在树下饮酒赏月,琴师有时也会带他的琴过来,兴起时便演奏一曲。葵与琴师本无多少交流,只是琴师的乐声太吸引人,让他忍不住在暗处窥视,时间久了,这种窥视便成了他隐秘的精神寄托。”

“后来呢?”王耀迫不及待的问。

“后来橘奈良麻吕之乱发生,橘氏迅速没落,排挤佛教的藤原氏独揽朝政,孝谦天皇失势退位,唐大和尚也因此受到牵连,被撤了‘大僧都’一职。琴师既是唐大和尚带来的人,处境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天平宝字六年,唐大和尚托遣唐使带身体欠安的琴师回大唐,不欲让他再受政治斗争之苦。临行前,琴师与先祖定下琼花之盟——琼花绽放之日,便是故人相见之时。”

“那后来琴师回来了吗?”

本田菊缓缓摇头,他顺了顺王耀的头发,声音里莫名多了些沉痛。

“那一次出行的船只在海上失事了。”

“噩耗传来后,葵抱着琴师留下的琴去了琼林,他在那里喝下含有剧毒的酒。先祖遵从他的遗愿,将他的遗体埋葬在琼林之下。后来奈良也经历了一系列的战乱,这片琼林终究是没能保住,等有机会去中/国引种时,琼花已被聚八仙替代。琼花之盟永远也不可能实现了。”

“真是遗憾呢。” 王耀惊愕不已,千言万语最终都不过化作一声叹息。

“是很遗憾,而我绝不希望这样的遗憾发生在我们身上。”

这个故事太不完美听完让人心里堵的难受,王耀赶紧转移话题,问了些婚礼的事,想通过这件喜庆的事将负面情绪从身体里赶走。

这是个值得重视的话题,本田菊仔仔细细的将婚礼的流程还有该注意的细节同王耀说了一遍,等他讲完,才发现王耀已经闭着眼睛睡着了。

本田菊看着他安详的睡颜,慢慢地阴鹜地笑了,他整了整王耀身上的羽织,然后看向繁花锦簇的林子深处,疏影横斜的枝干以及幽光粼粼的花瓣后似乎藏着个朦胧的影子。

“你阴魂不散地等了这一千多年,总该让你见见才是。”

那一片的树枝凌乱的颤动了几下,清风乘势将影子温柔的声音传过来。

“葵,不要做伤害他的事。”

“我知道该怎么做!”‘本田菊’冷哼一声,看向躺在自己身边沉睡的人时,面上的戾气顷刻间散去,“你也看见了,他现在爱的人是我,跟我在一起,他很幸福,只要你不出现在他跟前,他还能一直幸福下去。”

“琼花绽放之日,便是故人相见之时。”

影子沉默了一阵,又轻飘飘的说,然后轻飘飘的离开,独留月下仙人映着冷清的光,寂寥的绽放。
_______

之前有小可爱点梗的极东的发如雪。

评论(24)
热度(1499)
  1. 共63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缘见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