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妇:淮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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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缘再见

【省拟】关山万里

“别睡了!麻溜的起来!小张去十里铺了,我们也上十里铺瞅瞅去。”

王二吉一开门,屋外刀子似的寒风就灌了进来。他走到炕前,就跟山一样瞬间让这室内的空间变得逼仄,王三辽翻了个身,把大花棉被紧了紧,嘟囔道:

“不去,有啥好瞅的,多瞅他一眼能长出良心来?”

王大黑也跟着进来,两只手拢在棉袖里,脸蛋被外面的风吹得红彤彤的,他皮肤本来就白,五官也是兄弟姐妹中少有的立体,这样看来,倒有些像涂了胭脂的姑娘。

“听说是学生娃娃些要去临潼情愿,要求暂停内战,一致抗日,那还不得整得他下不来台!我算是看明白了,这个少帅不像少帅,就喜欢当校长,学生——尤其是女学生们啪啪掉两滴眼泪,比我们这些糙老爷们说话管用多了。这不担心学生去临潼会遇到危险,一早就赶十里铺劝人了。”

王三辽冷哼道:“他这个校长有啥能耐?以前天高皇帝远还能当个地头蛇,就算是强龙也不敢把他怎么样,但现在入了关,在别人的地盘上,能由他自作主张,人黄埔那位校长才是一言九鼎。这鳖孙明知光头要他‘剿匪’实际上是想来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套路,还不敢不从,亏得他老子还算是一代枭雄,这一代不如一代。”

王大黑和王二吉互看一眼,对王三辽的冷嘲热讽也显然是赞同的,两个多月前,他们还找小张谈过这事。小张言辞倒是十分诚恳:

“我知道你们的想法,黄埔那位校长压根就没有收复东北的想法,但咱是东北人,长城外就是咱的家!我们不去拿回来,这家乡就永远也不回不去了。”

王三辽说话总是带刺,尤其是因‘不抵抗’这事一直对小张耿耿于怀,“怎么去拿?光头不同意你敢跟日本人打吗?”

“十月我那拜把子兄弟会来西安,我会向他提出停止内战,一致抗日的请求,我跟赤匪他们也说好了,至多再等一两月,我会给他们给家乡父老一个交代。”

“如果光头不同意呢?”王三辽追问。

小张显出些迟疑的神色,“十月底,把兄弟要在洛阳庆生。如若他来西安不同意,我就去洛阳,当着各路兄弟的面再劝他联共抗日。他若还是不同意,我就一直上书,直到他同意了为止。”

“光头会有这么好说话?”王三辽冷笑。

小张欲言又止,他这不果决的模样又让关外三兄弟暗暗将他与他老子做了一番对比,最后免不了又在心中暗自惋惜。谁说‘虎父无犬子’呢?

“就算不去,好歹也是寄人篱下,你这天天酒不离身,吃喝拉撒就没离过炕,你还要脸不?陕哥没说啥,你自己心里就没点数了?”王二吉上手把王三辽裹在身上的大棉被给掀了,王三辽在那干嗷嗷了一阵还是爬了起来,一边往身上套棉衣棉裤,一边埋怨:

“我还有脸吗我?还没打就跑回关内了,我在长城外混了这么些年就没这么怂过!当年跟人吹的牛现在想想就觉得哎呀脸疼,要他大还在,我们哥几个能混成这副德行?”

三人贫了一路的嘴,等到十里铺时都已觉口干舌燥,但是东北来的学生们又开始大声合唱《松花江上》,王三辽一听不得了,又跑到学生队伍里扯着嘶哑的嗓子冲正站在城墙上劝人的少帅高唱:

“流浪!流浪!

整日价在关内,流浪!

哪年,哪月,

才能够收回那无尽的宝藏?

爹娘啊,爹娘啊,

什么时候,

才能欢聚一堂?!”

王大黑觉得三傻有点胡闹了,让二吉去把他拽回来,二吉扒开学生队伍,挤到三辽身边,正待带走他时,却见三傻脸上全是泪水,和脏兮兮的鼻涕混在一起,倒是跟他身边的年轻学生一个样,显出幼稚又冲动的悲愤模样。

或许正像大黑说的那样,年轻的少帅关爱这些学生,甚至对他们言听计从。一首松花江上,便让少帅改了口,劝阻的话变成了一个即将震惊中外的承诺:“请大家相信我,我是要抗日的......我在一周之内,用事实来答复你们!”

“嘿,这小子有点意思了。有他大当年的遗风了。”王二吉隐约感觉到小张的决心跟以往已经有所不同。

但还未预见到一周后将要发生的事的王三辽仍习惯性地嘲讽:“说得好听,他还能咋得?”

王二吉皱眉斥道:“你少说两句能憋死不?”

“能憋疯,瞅他那损色!磕秃噜皮了都要嗷嗷叫上两嗓子,还不让人说了!”

双十二事变发生后,王耀也从南京亲自赶来了。人高马大的关外三兄弟挤在墙角,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尖,不敢正视屋中间那气场全开的俊秀青年。

“王大黑!这是怎么回事?!”王耀拍桌子,怒声质问。

二吉和三辽齐齐把王大黑往外推,王大黑抖了抖,支支吾吾着没回答。

“二吉!你说!”

王二吉更低了头,依然不吭声。

“怂货!”王三辽骂了句,然后像是要给自己壮胆一样挺起胸膛,一脸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站出来,“他们不敢说我来说!我们就是不想跟自己人打了,有这能耐去打日本人不好吗?”

王耀转头看向坐在身边的青年,“老陕,这事在你地盘上闹起来的,你也吭一声!”

“大哥,额也不想自己人打自己人了。赤匪他就算是‘匪’那也比日本人强啊。”王陕苦着脸道。

王耀压下一口气,无奈叹道:“你们呐!以后有什么事就不能先跟我商量商量吗?!你们是信不过我吗?”

王三辽一听,立刻堆起笑脸,舔着脸皮问:“大哥,你不生气了?”

“气!气又能怎么样?!现在首要的是替你们善后!赤、咳咳、延安方面怎么说?”

“他们主张和平解决此次事变。”王大黑立刻回答。

“他们倒还算是有见地。”

王陕一听,两眼放光,“大哥,你不知道那群赤匪可聪明了.....”

“得了,你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们‘通共’了吗?让你们剿匪,你们尽在磨洋工,延安没棉衣过冬,你们还给人送了几万件棉衣过去。”

王陕尴尬的挠挠头,“嘿嘿,大哥,你都知道了。”

“我还不了解你吗?原以为你是个省心的,没想到也尽给我惹事,说不准我这前脚刚离开西安,你后脚就去投靠延安了。”

“大哥,你这话说的。”

王耀摇摇头,没再数落什么。第二天一早,王耀就被王三辽咋咋呼呼的声音给惊醒了,他刚打开门,王三辽就不顾礼节的闯了进来。

“大哥!大事不好了!”

王三辽嚷嚷着,把一张白纸递给了王耀。王耀匆匆拿过来一看,差点两眼一黑晕过去,只见白色宣纸上端端正正写着:

【大哥,我去延安了,勿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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