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见

从莫斯科回来后不久王耀和伊利亚在重洋之外的华盛顿再次重逢，彼时围绕着莫斯科和长沙展开生死斗争尚未结束，但是发生在太平洋海岛上突袭事件产生了足以逆转战争局势的重大影响力，使得他们认为自己不再孤立无援，因为他们的身后出现了一个强大的盟国。

 

亚瑟.柯克兰比王耀和伊利亚更早来到华盛顿参加代号为“阿卡迪亚”的会议，他在这里度过了一个难忘的圣诞节，和阿尔弗雷德共进晚餐时秘书将从太平洋西岸发来的函电折叠好放在摆放着甜品的托盘上呈递给他。函电传达的内容让他颇为沮丧：香【河蟹】港总督杨慕琦爵士宣布全体驻【河蟹】港英军无条件向日本投降。

 

日军进攻东南亚和偷袭珍珠港的行动几乎是同时进行的，美国和不幸的英国、荷兰一样在东南亚也蒙受了重大的损失。欧美国家在东南亚节节败退的现状使日军获得了对太平洋西边海域暂时的领导权，但是亚瑟知道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太久，阿尔弗雷德不会将苦心经营了多年的海外殖民地拱手让人，尤其是让给曾经被他四艘军舰便打开了国门的日本人。

 

阿尔弗雷德注意到亚瑟的脸色变化，询问道：“发生了什么？”

 

“香【河蟹】港沦陷了。”亚瑟平静地说，他将函电折叠好放进裤子口袋，补充道：“英军、美军在东南亚的表现确实令人失望，但是这些惨败不会影响战争的结局。既然我们已经在‘先欧后亚’的战略上达成共识，发生在太平洋的战争就可以被看作是发生在欧洲的大战争背景下的附属战争。”

 

“不断地失败对于民众来说是难以忍受的，你要考虑到他们的信心，尤其是英国、苏联和中国三个主要作战国还在与敌人进行你死我活的搏斗。局部战争的失利会极大地动摇民众对国家和政府的信心。”阿尔弗雷德微笑着说。他和亚瑟在餐桌两边相向而坐，中间隔着一架金色烛台和一个金色花篮，花篮里装满了他亲自挑选的百合和康乃馨。他很看重今天的晚餐，自从他独立建国后，他和亚瑟再没有一起过圣诞节，难得有这个机会能让他们在圣诞节这天坐到同一张餐桌前，但是他们的身份和如今世界瞬息万变的局势注定了他们不能心无旁骛地享受一顿温馨的晚餐。

 

深绿色的眼睛里跳跃着忽明忽暗的烛火，亚瑟挺直了背，不慌不忙地说：“澳大利亚和新西兰已经有了危机感，他们愿意接受英王的号召，以联合王国的名义增援马来西亚和新加坡的战争。可以预见在不久的将来，澳大利亚将成为太平洋战场上重要的交通枢纽。如果美国想打击侵占东南亚的日军，澳大利亚可以为美国提供一个基地。”

 

阿尔弗雷德似笑非笑地看着亚瑟，“坦率地讲吧，让澳大利亚为美国提供军事基地的前提是什么？”

 

“前提是美国必须增援新加坡的战争！”亚瑟加重了语气。

 

“如果我不同意呢？”

 

“我想不到你不这么做的理由。新加坡的地理位置十分特殊，它的沦陷意味着菲律宾的彻底孤立和荷属东印度的沦陷，太平洋和印度洋的联系也会被迫中断。这不符合美国在东南亚的利益。”亚瑟自信又沉稳地说。

 

阿尔弗雷德露出一丝神秘的笑，接着话锋一转，问亚瑟：“你打算怎么向王耀解释香【河蟹】港的沦陷？不出意外，他后天就会出现在华盛顿。”

 

亚瑟的脸上浮现出不加掩饰的厌烦情绪，“我不需要解释，他没有权利让我解释任何事。”

 

“他不会这么想。”

 

“那就走着瞧，别忘了他现在自顾不暇。”亚瑟冷哼道，“我真不明白，为什么罗斯福总统坚持拔高中国的国际地位，中国人给了你们什么好处，你真的相信重庆政府主导下的中国会成为一个令人敬畏的强国吗？”

 

“不要忘记了，中国人拖住了日本人在东南亚侵略的步伐。他们的牺牲理应换来国际的认可和尊重。”

 

亚瑟几乎翻了一个白眼，“美国先生，省了这些修饰阴谋的话吧。”

 

“远东问题中国是关键。”阿尔弗雷德说，“诚然现在他不够强大，不够富裕，但他依然魅力无限。我看到这个国家巨大的潜力，尤其是在战争结束后。他的东边是日本，北边是红色苏联，南方是物产丰富的印度支那半岛，西边是广袤的石油储存地。如果这样一个国家对我感恩戴德，唯命是从，你能想象他会带给我什么吗？”

 

“你是否对中国抱有过多的期望和幻想？”亚瑟皱着眉头，不理解地看着阿尔弗雷德。

 

“其实你明白，亚蒂，你完全知道他的价值，知道他对我的重要性，但是你仍然在我跟前不遗余力地贬低他，是因为你没能掌控他而恼羞成怒了吗？”阿尔弗雷德揶揄地笑。

 

“他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掌控的人，你对他的了解远远不够。你们才见过几次面？说过几句话？如果你认为他是会对别人感恩戴德、唯命是从的人，那就大错特错了！”亚瑟的音量一下子提高了，声音也变得尖锐。

 

“如果你比我更了解他，为什么你没能俘获中国人的心？你机关算尽，但是被你鄙薄的东斯拉夫野蛮人却能轻易得到你想要的。”阿尔弗雷德在烛光不能完全照亮的阴影里似笑非笑，“我拉拢中/国，抬高他的身价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防止他赤化。”

 

他被上帝眷顾，但他来自地狱！他是该被绑在十字架上烧死的异端份子！亚瑟暗暗咬紧后牙槽，后悔没有在他奶声奶气地叫“亚蒂”时将他扔进大西洋喂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