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妇:淮南
感谢陪伴,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有缘再见

【ALL耀】四月是你最后的谎言

四月是你最后的谎言

 

第二人称叙述,主要是红色组、金钱组、极东组和丝路组。开放式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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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叫王耀,今年28岁,不大不小的尴尬年纪,总是被家中亲戚念叨着该找个对象了。其实你颜值高,事业也算小有所成,即使年纪稍微大了点,也是女孩子们喜欢的成熟多金帅大叔类型,所以你根本无需为自己的终生大事发愁。只是你把最热情洋溢的双十岁月献给了事业,公司——家,两点一线生活的你,似乎连交际圈子都变窄了,即使想恋爱也找不到恋爱的对象。

 

这是四月的第一天,在人去楼空的大厦,你加班到晚上十一点。终于处理完手头紧要的工作后,你揉了揉疲惫酸涩的眼睛准备离去。当你关上办公室所有的灯的那一刹那,将自己置于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中,而在这个混沌黑暗的世界里只有你清醒的存在,喜悦与悲伤都无人分享,孤寂因此油然而生。

 

你乘电梯到达负二层,在空旷的停车场里看见了自己的专属爱车,不高贵也不太寒酸,简单来说就是烂大街的大众。你快步走向自己的爱车,拉开车门的时候看见了隐藏在角落里的奇怪男人,他带着劣质的红色爆炸头假发,脸上画满了油彩,鼻头套上软橡胶变得又大又红,嘴巴被夸张的拉向两颊,就像麦当劳的小丑那样诡异的笑着。你心里涌上一阵寒意,脑袋里闪过许多电视、电影乃至真实报道里出现的恐怖小丑画面,你不敢继续多想,坐进车里后立刻将车门都锁死。

 

没等你放松片刻,那小丑脸的诡异男子已经迈着步子向你走来,你害怕极了,匆忙启动汽车,发动机运转的声音像是警钟敲打在你心上。小丑男子已经靠近了你的汽车,恐惧迅速挤占了你的内心,因为你看见他贴到车窗上的手掌覆盖着鲜红的颜色。

 

你踩下油门,汽车箭一样从停车位里冲出去,将小丑男甩在后面。在汽车驶离停车场的过程中,你从后视镜里观察小丑男,他站在原地近乎呆滞的看着你远去的方向,荒唐的显出些可怜的意味。

 

你一边嘲笑自己泛滥的同情心,一边按下播放器的按钮,舒伯特的音乐是你舒缓情绪的最爱,你在优美的旋律里渐渐忘记了疲惫,忘记了在地下停车场里的惊魂记。夜十一点,纵然是繁华大都市的街道也能在一天的喧嚣后享受到短暂的安宁,计程车从一盏盏的街灯下飞驰而过,将那些同你一样晚归的人送回温暖的家。

 

安静的音乐突然被一阵乱流侵扰,‘嗞嗞’的声音嘈杂而又让人不安,你切换到下一首,然而电流干扰还在持续。你无可奈何只得按下停止键,让人心烦意乱的声音戛然而止。

 

你重新专注于驾驶,但是目光不经意从后视镜上掠过时,墨沉沉的后车厢里一张惨白的却裂着大嘴巴的笑脸让你将呼吸滞在了喉咙里,僵直的后背感觉到嗖嗖凉意,你甚至不敢转头去看那个凭空出现的小丑脸,只能借由后视镜盯着他。

 

汽车还在路上高速行驶着,你握着方向盘的手却越来越力不从心。小丑的突然出现没有任何科学依据,因此你猜想他其实是非人类。又或者这里有两个小丑,一个在车外边,一个早等在车里面,而你只注意到了外面的人,没觉察车里还藏着另一个。无论是哪一种情况,你的处境都不能算好,你的头脑在紧张而恐怖的气氛里难能可贵的保持着清醒和理智,它快速运转计算着多种逃生的方式,但没有一种是完全安全可靠的。

 

最终你开口打破了这车厢里诡异的气氛,你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是屋檐下虚虚浮浮悬挂的蛛丝,在风中轻颤。

 

“你是谁?”

 

小丑通过后视镜看着你,似乎在笑,又似乎只是红色油彩拉扯出来的虚假弧度。片刻后,片刻的沉默后,你看见他的嘴唇一张一合,嘶哑的声音在砂纸上摩擦后挤出来。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做什么。”

 

“你要做什么?”你没有能力思考,条件反射的顺着他的话问。

 

“给你想要的。”小丑扬起手,摊开四张纸牌,上面都是King的形象,“你会遇见一些人,你必须要选择一个人。”

 

 

01

 

你在意大利的‘永恒之城’罗马遇见了他。

 

他叫凯撒,是个见义勇为的警圝察,负责万神殿一代的巡逻。抢劫犯试图从你手中夺走旅行包,你反应及时没让他得逞,抓紧旅行包的同时大喊'Help',抢劫犯不耐烦地亮出明晃晃的小刀威胁你。在这危急关头,他是第一个冲出来的人,三两下撂倒了罪犯,保卫了你人身和财产的安全。

 

处理后续事情的过程中,你发现他的手背上有被刀锋划伤的痕迹。你很感激也很歉疚,执意要用物质补偿他。他眨了眨深蜜色的眼睛,说如果你真的感激他就跟他吃一顿晚饭。你以为这只是单纯的请客吃饭,但他的真实想法是约会。你第一次来罗马,对这里的一切都很陌生,所以由他选择了约会的餐厅。

 

那是一家颇具巴洛克风格的西餐厅,繁复的水晶吊灯散发着黯淡惑人的光,大堂中间单独辟出来的圆形小舞台上,穿着休闲西服的棕红发青年正在孤独的弹奏钢琴,流畅清冷的音符像流水一样从他的指尖不断溢出,增添了背景空间里的幽昧。

 

你给了他讲了些中国的事,他给了你一些在意大利的旅游建议,并以随时为你解决麻烦的理由要走了你的手机号码。你们的沟通还算顺畅,不存在无话可说的尴尬。但是老外深邃的眼睛很容易流露出专注而深情的目光,这多多少少让你感觉困惑和不安。

 

浪漫优雅的钢琴曲结束,钢琴师向鼓掌的众人致谢后,重新开始演奏新的曲目,一改先前的柔和温雅,调子起起落落,婉转欢快,带着浓郁的东方民族风味。熟悉的曲调,熟悉的茉莉花,你惊讶的看向陌生的钢琴师,他冲你的方向笑了笑,然后继续投入忘我的演出。

 

凯撒告诉你,钢琴师是他姐姐的孩子,叫费里西安诺,姐姐死的早,姐夫现在还在监狱里呆着,所以这孩子完全是由他带大的。毫无疑问这首茉莉花是凯撒特意让外甥演奏给你听的。意大利男人有千千万万种赢得女人芳心的花式,但是对于男人来说效果可能要大打折扣,尤其是对于在感情上总是慢半拍的你。

 

他特意请了假陪你游览罗马的名胜古迹,他在酒吧里借了乐队主唱的麦对你唱情歌,他问你中文的‘我爱你’怎么说,在你认真告诉他后,他用意大利语回答了‘我也是’。他做了这么多事,但是你却始终没有把爱情公式往你们身上套,因为你身上还背负着一些旧事,让你对爱情的态度也变得消极而麻木。

 

直到你要回国那天,他在你过安检前拦住你,声色严厉要求你把偷走他的东西还给他。周围的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你们,你窘迫的涨红了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机场的工作人员察觉到异样,走过来询问你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凯撒再一次强调你偷了他的东西,你着急地辩解没有拿走他任何东西,你不知道凯撒为什么突然诬陷你,但因为他穿着警服,大家似乎都更加相信他说的话。

 

机场的警圝察闻讯也赶了过来。他们问凯撒丢了什么东西。

 

凯撒看着你,愤愤不平地说:“我的心,他偷走了我的心,然后就想这样一走了之。”

 

这一转折来的太突然,所有人都懵了。但其他人很快都明白过来,继而带着笑意看向身为当事人的你。

 

你本来就不擅长拒绝别人,更何况是在这样的境地,周围的人都自发站到了凯撒那边,甘愿为他们想象中的浪漫故事做陪衬,他们齐齐喊着‘留下来’的口号,动摇着你本来就不算太坚定的心。

 

后来,你还是离开了罗马,但是是带着一个罗马男人一起离开的。

 

凯撒到中国后,很快就克服了‘水土不服’的问题,学中文、吃中餐,积极融入中国人的生活方式,甚至给自己取了个中文名叫大秦。他和你用尽这些年的积蓄开了一间意式餐厅。经过几年的摸索学习,生意渐渐红火。你门最初设想的困难,最终都被一一克服,你的家人虽然仍不承认大秦,但是过年带他回家时,你的父母也总算不再把他赶出去了。可以预见在不遥远的将来,大秦能够真正成为你们家的一份子。

 

紧接着小费里也在事业上获得了较大的突破,他要在纽约举办人生中的第一场个人音乐会。你因为母亲生病住院抽不开身,大秦只能独自前往。

 

音乐会很成功,你通过电话向小费里表达了祝福,小费里说他决定和大秦一起来中国看望你。

 

在他们登上飞机前,你和大秦通了一次电话,你告诉他母亲的病情已经好转,让他不要担心。大秦说他给你的家人带了许多礼物,等回来就去看望你的家人,最后他说他很想你,希望以后再也不要分开,一天也不行。你笑着说你也是。

 

你仔细算了算,跟凯撒从认识到现在已经过去整整七年的时间了。恋爱长跑也该结束了,也许等过不久,你还要和他一起去美国,把该办的证都办了。

 

病房墙上悬挂着的电视机正在播报新闻,女主播正在用古板少有起伏的声音播报当天的新闻,大多是一些与普通人的生活没有直接关系的事情。隔壁床的年轻女孩请你换个台,你正要调换频道,电视机的画面突然由领导们握手切回到女主播所在的直播厅。

 

“下面插播一条新闻。X月X日,当地时间XX点XX分,一架从纽约到北京的飞机撞上纽约XX大厦后爆炸,目前XX大厦火势蔓延,消防人员正在全力救援。据悉,该航班疑是遭到恐怖分子劫持......”

 

你盯着电视屏幕发怔,母亲问了你什么你也没听清。下一刻,你又突然惊醒了,哆哆嗦嗦拿出手机给大秦打电话,直到自动挂机也无人接听,你又给小费里打,同样是没有回音。

 

不想承认但又不得不承认的事实落到你身上,你被它的沉重和绝望压断了理智的弦,不可自抑的陷入铺天盖地的悲恸里,你逃离病房,躲到无人的角落里,以额抵墙,无助的悲鸣,然后你听见有人说:

 

“故事完结了。”

 

你霍然睁开眼睛,医院、墙壁都消失了,你还在你狭窄的车厢里,还在驾驶座位上。漫长的年岁在悄然褪去它的真实,变得如梦境般朦胧,但那股悲痛和怅惋还压在你胸口。你看向不知何时坐到副驾位置的小丑,不确信的问:

 

“我、做了个梦?”

 

小丑沉默了片刻后回答:“也算不得梦,如果你选择了他,那就是你以后真实的人生。”

 

“既然我知道了这些事会怎样发生,那么我可以试着去改变它。”

 

小丑看着你,暗红色的眼睛透着点哀怜:“不,你不可以。”

 

你不解的问:“为什么?”

 

“因为,你很快就会忘记刚才梦见的一切。”

 

“你会删除我的记忆?”

 

小丑摇头,缓缓道:“你只有选择的机会,没有改变的机会。改变是要付出代价的。

 

“什么代价?”

 

“生命。”小丑压低了声音说,似乎不愿过多提及这个话题,他紧接着又说,“我带你去见下一位候选者。”

 

02

 

遇见本田菊的那天正值周末,天气晴朗,阳光正好。

 

你从超市买菜出来,打算中午给自己做顿丰盛的午餐。回家途中初遇本田菊,当时的他正被一个壮实的汉子大声训着。你本不欲多管闲事,但见本田菊手上拿着一根盲杖,面无表情,眼神空洞的模样,颇为可怜,便凑近了去听究竟发生了什么。

 

壮汉翻来覆去吵嚷的就那么几句话,你很快就明白了事情的大致脉络。无非是壮汉边走边用手机玩游戏,跟本田菊意外撞了一下,结果手机掉地上给摔坏了。壮汉不觉得是自己的错,并一个劲的强调手机是刚买的,本田菊应该为此事负全责,赔他一个新手机或是同等多的钱。

 

你听不下去了,这事显然是壮汉欺负人,就算本田菊有一定责任,也不应该是全责,而且壮汉报出的赔偿金额明显超标。本田菊倒也不是傻子,知道壮汉想讹他,因此一直没认错,只是壮汉嗓门大,人也壮实,而他看不见,人也斯文,在气势上落了下风,只能白着脸由壮汉闹。

 

“你这就是摆明了想讹人,就你这破手机还值7000块?你唬谁呢?”你鄙夷的开口,打断壮汉对本田菊单方面的控诉。

 

“你谁啊?关你什么事?”壮汉知道唬不住长了眼睛的你,便想用多管闲事的理由打发你走。

 

你随口瞎扯:“我是他哥!你说关我事不?”

 

壮汉仔细看了看你,又看了看本田菊,似乎真觉得你们俩长的有点像还是怎么的,就相信了你的话。

 

“既然你是他哥,那这事你看怎么办吧?”

 

“有困难,找民圝警呗。”你理所当然的说。

 

“我、我有急事,没工夫跟你们等警圝察来。”壮汉露了怯。

 

“不行!”你把本田菊往自己跟前拉了拉,指着他盲杖上的一个小缺口说道,“我弟这盲杖是从美国进口的,价值一百万,有自动导航和行程记录功能,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这都好好的,现在怎么多了一个缺口,一定是你给他撞坏的!我得等警圝察来,让警圝察给个说法,看看你该赔我们多少钱。”

 

“你、你别想讹人啊,这跟我没关系。是他自己撞上来的。”

 

“谁撞谁还没定论呢。我弟眼睛不好使看不见东西,可你眼睛长那干啥的?当摆设吗?警圝察同志来了,一定会给我们一个说法,要只是撞出了一个缺口还好,要是把里面的导航系统撞坏了,你就吃不了兜着走吧。”

 

“我有急事没工夫陪你们闹。”壮汉的脸色明显变了,一边说一边要走。

 

“你别想走!”

 

你抓圝住壮汉的胳膊,但他一把甩开你,头也不回的跑了。

 

等壮汉彻底跑没影后,你才松了一口气,带着点尴尬意味对本田菊说:“我冒充你哥,你别介意。”

 

“谢谢您。”本田菊双手贴在身侧,正正经经的向你鞠了一躬。

 

这个举动似乎是日韩人民常用的,你有点不适应,慌忙对他摆手,连连说不用谢。然后你带了点小心翼翼的口吻问他是不是日本人。他点头承认,他是日本人,不过很小就跟父母来到中国,在中国长大,因此中文说的很好,很难从口音上分辨出他是外国人。

 

本田菊非常谨慎而恭敬的跟你要了电话号码,在那之后的第二天,你就接到他打来的电话。原来他的父母想请你去他们家吃饭,感谢你对本田菊的仗义相助。

 

第一次到外国人家做客,你有点紧张,上网查了很多该注意的礼仪后才出发,你以为自己已经够谨慎够正式了,但是本田家更加隆重的接待让你后悔自己没穿着西服来。本田家住在XX区的高档小区,离你的居住地不远,但是两边的房价却是差了三倍不止。你端端正正的坐在沙发上,姿态有些僵硬,似乎不知道该把手和脚放哪儿。本田菊站在你跟前,受到他母亲的鼓励正在为你独奏小提琴,拉的是经典曲目梁祝。

 

虽然本田菊演奏的很好,但是对于你来说这十二分钟是折磨人的漫长。在本田家人有意无意的关注下,你无法放松自己让自己沉浸在美妙的音符中。

 

本田菊放下弓弦后,本田夫人立刻温柔的称赞和鼓掌。你也忙不迭失的拍手。

 

本田家似乎特别讲究吃饭礼仪,用餐过程中大家几乎没有交谈,等到饭后喝茶闲谈时,本田先生才问了你一些关于事业的问题。本田夫人这时接话道:“昨天小菊回来说遇到了一位特别好的人,我就非常期待能见您一面。没想到您如此年轻,也如此俊秀。我们小菊以后就要拜托您了。”

 

你有点理不清本田夫人说这话的意思,但猜想是希望你能跟本田菊做朋友,多交流多沟通,所以你立刻回应道:“您过奖了。如果需要,我会尽力照顾好小菊。”

 

本田夫人更加高兴了,似乎连本田菊也多多少少带着点羞涩撇开了头。之后,本田夫人又拜托你每周五能代他们去小菊的音乐学校接他回家,因为那所学校离你工作的地方不远,顺路就能把人给接了,因此你爽快的同意了。

 

本田菊不是个话多的人,在送他回家的过程中,大部分时间都是你在闲扯,他在听,偶尔附和一两句赞同的话。本田菊的脾性比你还要温和些,可一旦发起脾气来,又非常麻烦。某一次周五,你除了送本田菊回家外,还顺带送一位女同事回家。女同事坐在副驾上,本田菊似乎觉得她占了自己的位置,一路上都没有个好脸色,你问他话他也不搭理,明明女同事的家要远一些,但本田菊坚持要先送女同事回家,然后再让你送他回家。你把女同事送走后,本田菊立刻回到副驾的位置,莫名其妙的警告你:这是最后一次。你没把本田菊显露出来的强势态度当回事,认为那不过是小孩子的占有欲作祟。此外,本田家邀请你做客的频率越来越勤,经常会在你送本田菊回家时留你一起吃晚饭,有时候觉得时间晚了,甚至会留你过夜后再走。

 

从本田家越来越不把你当外人看的相处模式中,以及本田菊对你越来越亲昵或者说独占性的行为中,你终于意识到他们从一开始给你的定位是不是就有点问题,也许他们不是为本田菊找朋友,而是给本田菊找圝男朋友或者说是丈夫。

 

想到这一点后,你生出了逃跑的念头。你通过电话委婉的向本田夫人说明以后不能再去接送小菊。本田夫人没有追问太多,但是在让人坐立不安的周五到来后,你仍然接到了本田菊的电话,他问你怎么还没来接他。你说你工作太忙,往后都不会再去接他了。本田菊没说什么就挂断了电话。你以为事情就这样告一段落了,但是后半夜你接到本田夫人打来的电话,她哭着说小菊不肯回家,只要你去接他。

 

你禁不住本田夫人哭求,驾车去了本田菊学校。本田菊规规矩矩的坐在校门口的石墩上,面色平和,像是笃定你会来一样。你走过去,还没靠太近,他就开口了。

 

“如果你要带我走,往后都不能不负责任的把我丢下了。”

 

你顿住脚步,很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他在逼你做选择。

 

你挺生气,后悔当初挺身而出把自己坑上了贼船下不来。当然也不是完全下不来,只要你心狠一点,不管本田菊怎么闹腾,跟他和他们家都断绝来往,那么一切都会回到原点。但是你做不到。

 

“上车吧。”你叹了口气,把心中的那点郁火散了。

 

本田菊从身侧拿起盲杖,但是并不打算用它,而是直接向你伸出了手。

 

你犹豫了一下,还是握住了他的手。本田菊柔柔的笑了,眼睛里泛着泪花,让你的心也揪着疼,其实也算不上是他在逼你,只是在你们两人的关系中总有一个人要先主动。你把自己陷在已经不能改变的过去里,在爱情的名义里作茧自缚,你明白你该走出来了,怀抱着从前的你无法拥抱未来。

 

之后的一切都顺理成章了,本田菊从学校毕业后很快又要去纽约进修,在他和他家人的暗示下,你跟他求了婚。你的家人算是比较保守的,但是在本田家接二连三非常诚恳的请求下,也勉勉强强同意了你们的婚事。

 

异地恋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这也许就是本田菊急着要先跟你确定具有法律效力的关系的原因。之后的两年,你们聚少离多,但好在双方都是专情的人,又有长时间的恋爱基础,彼此在对方心里的位置并没有因此发生动摇。本田菊要回国的那天,你因为母亲生病住院不能亲自去美国接他。只能在电话里嘱咐他和本田夫人要仔细把该带的东西都带齐全了,尤其是过海关需要的证件。

 

本田菊戏谑你越来越像上了年纪的大妈,你说自己就不该咸吃萝卜淡操心,本田菊笑笑,然后又告诉你,他已经接到纽约那边医院的通知,有人为他捐献了眼角膜,他很快就能恢复视觉,很快就能看见你了。这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你忍不住笑了起来,除此之外也不知道该如何用言语表达自己的喜悦和激动。

 

病房墙上悬挂着的电视机正在播报新闻,女主播正在用古板少有起伏的声音播报当天的新闻,大多是一些与普通人的生活没有直接关系的事情。隔壁床的年轻女孩请你换个台,你正要调换频道,电视机的画面突然由领导们握手切回到女主播所在的直播厅。

 

“下面插播一条新闻。X月X日,当地时间XX点XX分,一架从纽约到北京的飞机撞上纽约XX大厦后爆炸,目前XX大厦火势蔓延,消防人员正在全力救援。据悉,该航班疑是遭到恐怖分子劫持......”

 

你盯着电视屏幕发怔,母亲问了你什么你也没听清。下一刻,你又突然惊醒了,哆哆嗦嗦拿出手机给本田菊打电话,直到自动挂机也无人接听,你又给本田夫人打,同样是没有回音。

 

不想承认但又不得不承认的事实落到你身上,你被熟悉的沉重和绝望压断了理智的弦,不可自抑的陷入铺天盖地的悲恸里,你逃离病房,躲到无人的角落里,以额抵墙,无助的悲鸣,然后你听见有人说:

 

“故事结束了。”

 

你霍然睁开眼睛,医院、墙壁都消失了,你在你狭窄的车厢里,在驾驶座位上清醒,多年如一梦,你已分不清圝真假,但同样的甚至是加深了的悲痛积压着,你看向身边的小丑,凉凉笑言:

 

“一样的结局。这就是我的人生了吗?”

 

“也许下一位就不一样了。”小丑避开你的视线,问:“我们可以继续了吗?”

 

你靠在椅背上,长长叹气,任由小丑将你带向未知的旅程。

 

03

 

公司安排你去纽约跟客户谈生意,这一庄大单,领导层非常重视,你被委以重任,自然也要为之付出全力。谈判前你便将自己要说的话都罗列了一番,针对对方可能提出的问题,也准备好了完美的说辞。

 

美国公司这边负责与你接洽商谈的人是一个金发碧眼的英国人,说着一口标准的英伦腔,气质好,样貌好,也有真才实学,针对你准备的合同发出了不少尖锐的质疑声,好在你事先有准备,有惊无险的将英国人提出的问题都接下来了。看着他终于露出满意的神情,绿眼睛里的光也不再是高傲纯粹的冷时,你才悄然松了口气。

 

但这并不意味着事情已经结束,晚上,你刚洗完澡准备好好睡一觉,犒劳自己这两天的辛劳,英国人的电话突然打了过来。他请你出去喝酒,并说已经在酒店楼下等你了。

 

你觉得很唐突也很不情愿,但是合同还未正式签署,你怕拒绝了英国人后他会不高兴,会故意给你找事,因此,只得按耐住不满的情绪,穿戴整齐后去楼下见他。

 

英国人叫亚瑟.柯克兰,你礼貌的喊他‘柯克兰先生’,他纠正你,喊他亚瑟就可以了。这样的称呼对于刚认识且没有私交的你和亚瑟来说有些亲密,但是天大地大客户最大,他怎么要求,你都得顺着他。

 

亚瑟带你去了间看起来颇为高档的酒吧,门口守着两个高大威猛的保安,好几个想进去的人都被保安拦住了,似乎这里实行的是会员制,一般人不能轻易入内。亚瑟显然是常客,保安既没拦他,也没跟他要任何证件,反而恭恭敬敬的请他进去。

 

一进酒吧,你就被里面的场景给吓住了。舞池暧昧灯光下拥圝吻着的男男,以及整场清一色的男性都在告诉你一个不必怀疑的事实,这是一间gаy吧。

 

亚瑟给你点了杯玛格丽特,给自己点了杯马天尼。两种都是最传统也最知名的鸡尾酒,一个是鸡尾酒之后,一个是鸡尾酒之王,在这样的情形下,你不得不多想他是否在暗示什么。

 

“亚洲男人对我很有吸引力。”亚瑟轻轻摇晃着杯中泛金的液体,被阴影加深了颜色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你,补充道,“尤其是你这样的。”

 

你几乎没有犹豫便告诉他你有女朋友了。你特意强调了女朋友这个词,但是亚瑟只是笑,他含了一口酒突然凑近了你,钳住你的下巴,迫使你张开嘴的同时,也将辛辣里透着甜酸的液体渡到你口中。

 

“你有多久没做圝爱了?”

 

在完成了这一系列动作后,他在你耳边吹着热气问。你被他放肆的举动和太过赤圝裸的言语刺激的烧红了脸,被一个并不算熟的人这样调戏没当场翻脸已经是你最大的克制了。

 

“嘿!亚蒂!”

 

 有人在舞池那头远远的喊亚瑟的昵称,同时配合着挥动双手,看起来有点蠢。

 

  “该死,他怎么也在!”亚瑟低声抱怨了一句,然后不耐的看向来人。

 

金发蓝眼的青年大剌剌的挤到你和亚瑟中间,顺手端起摆在你跟前的玛格丽特一饮而尽,放下空杯子的时候,他冲你露出标准的热情洋溢的美国式笑脸,但你看得见他隐藏在镜片后的眼睛像是结了冰的湖面,并没有刻意隐藏其中冷意。

 

“你是华裔还是中国人?”

 

你很惊讶他居然能准确的将你与日、韩国的人区分开来,从这一点上可以看出他是个观察力很敏锐的人。同时你也明白虽然他看起来年轻气盛、还不懂敛藏锋芒的样子,但也许他才是最精明最难看透的那个人。

 

“中国人。”你回答。

 

他点点头,又转头问亚瑟:“你怎么对外国人下手了?你想谈异地恋吗?”

 

对于美国人来说,能谈异地恋的几率为零。情侣长时间异地即意味着分手。青年一脸懵懂的样子向亚瑟提出这个问题,其实是提醒你亚瑟并不打算跟你有长远的未来,简单来说,亚瑟现在约你出来只是想跟你419而已。

 

亚瑟冷冷的看着青年,没有回答问题。有些事心照不宣就好,说出来不免尴尬。

 

你看着这两人大眼瞪小眼的样子,感觉到这是能让自己脱身的最佳时机,于是你毫不犹豫的说道:“我突然想起有很重要的事还没处理,我就先回去了,谢谢柯克兰先生的款待。”

 

你没等亚瑟给出回应,便转身离开了。

 

 “等一下!”

 

亚瑟在你身后喊,你假装没听到,也不敢回头,脚下生风差点跑起来,直到出了酒吧才松了口气。

 

你在路边拦下一辆计程车,还没上车,酒吧里那个金发蓝眼的青年从后面拉住了你的胳膊。他说他现在不想回家,但因为身上没带银行卡和现金,想跟你去酒店住一晚。你当然是拒绝了,但是他很快又抛出一个重磅消息,他说他叫阿尔弗雷德.F.琼斯,是亚瑟的顶头上司,也是你要与之签合同的公司的大BOSS。如果你拒绝他,他很可能也会拒绝跟你签合同。

 

你带阿尔弗雷德回酒店后,想为他重新开一间房,但是酒店生意火爆,已经没有空房。阿尔弗雷德进一步提议跟你住同一间房,你没有想太多,为了公司算是彻底豁了出去,直到带他回了房间才想到如果他性取向正常也不会出现在gаy吧,你贸然带他回来简直等于引狼入室。

 

但是现在已经没有后悔的余地,你只能趁他洗澡的时候,偷偷在枕头下藏了一把水果刀。你祈祷不要有能让你用到这把刀的事发生,但是偏偏这里是被上帝眷顾的美国,对于你这个无神主义者,上帝似乎并不上心。当你把水果刀抵在阿尔弗雷德脖子上,故意做出恶狠狠的样子警告压在你身上的他时,你的心跳的很厉害,恐惧和愤怒同时在胸口蔓延。

 

阿尔弗雷德的眼睛在夜色中失了原本的颜色,但依然有惊人的亮度保留在那双眸子里。你同他对视,你将危险的刀锋比在他脆弱的脖颈处,但落于下风的人却似乎依然是你,因为你在他的眼睛里找不到惧色,也就是说他完全不将你手中自卫的水果刀视为危险的武器,又或者是他认为天生似乎就比其他民圝族更加温顺的亚洲人根本没有那个胆量对他下手。

 

“我不会伤害你。”阿尔弗雷德说,带着西方精英层惯有的高傲强调,“我对亚洲人没有‘性’趣。”

 

“哦,是吗?但是你的行为跟你的说辞似乎并不统一。”你不会相信阿尔弗雷德大半夜的压到你身上只是为了开玩笑,而并没有存其他歹念。

 

阿尔弗雷德耸耸肩不以为意的回答:“我想做了,但是身边只有你。放心,我不会强迫你,只是我喜欢别人帮我纾解,作为等价交换,我也可以帮你释放。”

 

“不必了。你还是自己解决吧,我不需要。”你冷言拒绝,对阿尔弗雷德的警惕依然不敢减少。

 

阿尔弗雷德嘀咕着真没趣,老老实实从你身上下去了。你举着水果刀的手刚要放下,阿尔弗雷德突然又扑上来,动作迅速地从你手中夺走小刀,然后将它扔的远远的。你神色大变,暗骂自己太蠢居然这么容易就着了阿尔弗雷德的道,没来得及呼救又被他的亲吻堵住了嘴。他的力气大的惊人,你一个人成年男人被他压制着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在他激烈的攻势下,你几乎无法呼吸,在濒临窒息的边缘,他终于放过了你。

 

“我不喜欢别人反抗我,越是想要拒绝我,我越是想抓圝住。”阿尔弗雷德的气息也有些不稳,他低下头又要亲吻你,但是被你偏头躲过,他并不介意在你唇边落下一吻后,非常明朗的笑了,“我确实对亚洲人没有‘性’趣,但如果是你,我想也许可以试一试。”

 

“但你也说过不会强迫我。”你尽量克制自己的声音不要发颤,因为那样只会让阿尔弗雷德更加得意,你曾接触过这类人,他们骄傲到自负,掌控欲极强,享受别人对他们的敬畏。

 

阿尔弗雷德眼睛里的光闪了闪。

 

“是的,我说过不会强迫你,但如果你是自愿的呢?”

 

“开什么玩笑?!”你神经紧绷到极限,从阿尔弗雷德的话语中,你读懂他对你的势在必得。

 

“你会喜欢和我做圝爱的。”

 

阿尔弗雷德自信满满,他不顾你的挣扎和抗议强制你与他接吻,但他并不是个只顾自己享受的人,就像他说的那样,他要挑起你的情圝欲,然后让你自愿跟他堕落。虽然从心理上你仍然排斥他对你的所作所为,但是在他技巧娴熟的摆圝弄下,你禁欲过久的身体可耻的起了反应。你无法忍受他的手在你身上肆意游走,无法忍受他亲吻你身体的敏感地带,尤其是在他握住了你的男性象征并开始上下套圝弄时,你听见自己喉间溢出的呻圝吟。虽然你及时闭紧了嘴巴,但那已经迟了,你听见阿尔弗雷德的轻笑声,那声音像是鞭子一样抽打在你已经不再高傲的心上,践踏你仅剩的自尊。

 

你在懊恼和羞悔中被阿尔弗雷德翻了个身,他细密的吻从脖子沿着脊背一直往下,然后停留在左腰窝。

 

“你身上留着谁的名字?”

 

阿尔弗雷德突然的问题让你被情圝欲冲昏了的头脑一瞬清明,你想起左腰上纹着的那个名字,记录着你最不想提起却最不愿放下的旧事,你仓惶的想要反转身体,将那些隐秘的过往遮掩,但是阿尔弗雷德不给你这个机会,他似乎对此格外执着,压着你的身体不让你动弹时,也一遍一遍的用手指在纹着名字的皮肤上大力摩挲,好像要将那些字迹抹去般。

 

“不要碰我!”你几乎是在尖叫。那些字迹像是烙印一样烙在你的身上,稍微触及便会让你想到当时被灼伤的痛楚,你不愿意将自己的过往展示给别人,尤其是像阿尔弗雷德这样喜欢揭人伤疤的人。

 

阿尔弗雷德被过于激烈的反抗和叫声吓住,他没有再用那种方式折磨你脆弱的神经,甚至放任你躺平,将记录在腰上的秘密隐藏。

 

你呼吸急促的看着他,激动的情绪在他沉沉的目光下渐渐平静。

 

“我说过我不会伤害你。”阿尔弗雷德在你身边躺好,声音有些惆怅,“你不要怕我。”

 

后来,你们没有再继续做那档子事,背对背假装入眠,却是谁也没真正睡着。

 

第二天,你要和美方人员正式签署合同。阿尔弗雷德衣冠楚楚的出现在会议室,你还怕他会故意捣乱,但他什么也没做,过分专注的听完你最后的汇报后,就爽快的在合同上签了自己的名字。反倒是你因为紧张,说话都变得不利索了,总是发错音或是忘记该说的单词。

 

当天晚上,圆满完成任务的你和同事们就要坐飞机回国了。办理完退房手续后,你在大厅入口处见到了阿尔弗雷德。他说想跟你聊聊,你并不觉得有什么可聊的,但是人前还是得给他这个合作公司大老板几分面子,便同意跟他去咖啡厅里坐坐。

 

阿尔弗雷德一点也不委婉的表达了来意。简单来说,他希望能包养你,希望你能留在美国,跟他保持不公开的恋爱关系。你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厚颜圝无圝耻的话,阿尔弗雷德却可以用非常深情的表情和语气说出来。也许他觉得他的主动出击对于你来说已经算得上至高的荣耀了。

 

“阿尔弗雷德,我没空陪你玩情人的游戏,你另找他人吧。”

 

你觉得自己没把桌上的咖啡泼到阿尔弗雷德脸上已经是对他最大限度的容忍了,可他还在不知廉耻的说你对于他来说是特别的,他希望你能好好考虑考虑,即使将来你们散了,他也会给你一大笔钱,保你下圝半圝生衣食无忧。

 

你觉得跟这位富二代公子哥说话纯粹是给自己添堵,人与人之间并不是都能相互理解的,尤其是你和他的三观有如此大的分歧。所以你连再见的话都没说就站起身离开了。

 

阿尔弗雷德赶在你要走出咖啡厅前拦住了你,他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本质所在,反倒是责问你是不是因为身上纹着的那个名字所以才拒绝他。

 

“阿尔弗雷德,你说你对亚洲人没‘性’趣,但是你能一眼分辨出我是中国人,而不是日籍或者韩籍,而且你会大半夜的对我发圝情。你不觉得你很矛盾吗?就像现在你应该明白我不考虑跟你在一起是因为我举得你的提议很荒谬,我不会考虑去给别人做地下情人,也不会放弃自己在中国的工作和生活,但是你偏要将问题所在归咎到一个没什么意义的名字上。你总是这样自欺欺人吗?”

 

阿尔弗雷德有些讶异的看着你,但很快又笑了。

 

“我对亚洲人确实没有多大‘性’趣,我也说过我只是对你有兴趣。我知道你是中国籍,是因为很早以前我们就在莫斯科见过了。”

 

这次换做你惊讶了,阿尔弗雷德说你们之前见过,但是你对此毫无印象。

 

“你一定不记得了。毕竟那是差不多十年前的事了。你那时是在莫斯科留学的大学生,而我还只是个刚上高中的男孩。我在海里游泳时溺水了,你把我救上来,还给我做了人工呼吸。”阿尔弗雷德笑着说。

 

莫斯科的记忆在你刻意的遗忘下大多已变得模糊,你确实不记得有过这么一段小插曲,不过这并不会改变你拒绝阿尔弗雷德的决心。你明明白白告诉他,你不会为他离开中国,也不会给他做地下情人,你跟他永远没戏。

 

阿尔弗雷德没再过多纠缠,你以为你跟他之间的事就此完结,但回国后你才发现自己想的太简单,阿尔弗雷德说过他是越得不到的越想要得到的人,所以他根本就没打算放过你。

 

每周末阿尔弗雷德都会不远万里从纽约飞来北京,美其名曰监督在华投资工程的进展,实际上是到你家蹭吃蹭喝,后来又演变成蹭住,父母给你准备着娶媳妇的房子,现在看来倒像是为阿尔弗雷德准备的一样,他成功霸占了你的客房,并逐渐在里面添置新家具,他的衣服、牙刷、毛巾,以及他最喜欢的香水味都留在了你家,毫无疑问,他已经在你家扎了根。

 

但是他很识趣的一点是再没提过要你给他当情人的话。

 

你不知道该怎么定义你们之间的关系,他像牛皮糖一样赶不走,骂不走,到后来你累了索性由着他乱来,想着总有一天他厌倦这样得不到回应的追逐便会自动消失,但是你显然低估了他的毅力。每周六的早晨他都会准时出现在你家门口,在你家住两天一晚,然后在周末晚上离开,你从一开始的视若无睹,到多给他备一副碗筷,再到后来完全习惯他成为你家的一份子,前前后后不过用了一年多的时间。再后来,孤男寡男共处一室不可避免的发生了点什么。但即使发生了些什么,你们的关系还是没有一个正式的定位,说是恋人,但是双方都没有承认,说是炮圝友,又似乎比炮圝友多了些牵绊的情感因素。

 

这种模糊的关系出人意料的维持了整整五年。一天,你跟他亲热完,两个人各怀心事相拥而眠时,阿尔弗雷德终于问出了你忐忑不安等待已久的问题。

 

“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让我考虑考虑。”这一次你没有再直接拒绝,将脸贴在阿尔弗雷德胸膛上时,你闻到柠檬味的沐浴露香气,是你这周刚从超市买回来的。

 

“那你什么时候能考虑好?”

 

阿尔弗雷德说话时会带动胸腔共鸣,这种感觉特别奇异,就好像是他的心在说话。

 

“下周你来的时候,我告诉你答案。”

 

阿尔弗雷德同意了,在他走后,你开始认真设想你跟他可能拥有的未来。说实话,你并不是很信任阿尔弗雷德,他是个典型的富二代,感情上、生活中都没吃过太多苦头,因此对待爱情的态度会更加随性,缺少能够维持婚姻长久的责任感。你答应他的求婚无异于在进行一场豪赌。赢了自然好,但如果输了,后果是你不能承受的。

 

你度过了忙碌又普通的周一,平凡无趣的周二,周三,你去医院洗纹身,医生说你这纹身太旧了,没法清洗干净,你想了想,既然洗不掉,那就让新的东西将其掩盖吧。周四,你接到家里电话,母亲生病住院了,你放下一切事务赶到医院时,母亲的病情已经稳定下来。

 

阿尔弗雷德在电话里问你答案是什么,你坚持等他来北京再告诉他。

 

挂断电话后,你给母亲削了个苹果,但是母亲表示她不能吃凉食。无奈之下,你只能去问隔壁床的年轻姑娘要不要吃苹果。隔壁小姑娘谢过你的好意,并希望你可以帮她换个频道,看能否找到一点有趣的电视剧。

 

病房正中间的墙上悬挂着的电视机正在播报新闻,女主播正在用古板少有起伏的声音播报当天的新闻,大多是一些与普通人的生活没有直接关系的事情。你正要调换频道,电视机的画面突然由领导们握手切回到女主播所在的直播厅。

 

“下面插播一条新闻。X月X日,当地时间XX点XX分,一架从纽约到北京的飞机撞上纽约XX大厦后爆炸,目前XX大厦火势蔓延,消防人员正在全力救援。据悉,该航班疑是遭到恐怖分子劫持......”

 

阿尔弗雷德是明天的航班,你紧张了一下,还不及彻底放松,又突然想到他的公司总部就设在XX大厦。

 

你近乎麻木的看着屏幕里的直播画面,冒着滚滚浓烟的大厦失去了往日的傲视城市的雄伟辉煌,在天与地分隔开的空间里孤独的挣扎着,终于在苦苦支撑了一个小时后轰然倒塌,烟尘瞬间席卷整个画面。

 

再次睁开眼睛,你的视线里映入小丑夸张的虚假的笑脸和那双隐含关切之色的暗红色眸子。

 

“我累了。”你说,“我始终无法逃脱这个悲剧的结局。”

 

“不要悲观。”

 

“根据你让我看到的这些未来,我没有办法不悲观。”你笑了笑,看向小丑的眼睛,“所幸我也并不期待未来。”

 

“也许下一个会给你带来好结局。”小丑避开你的视线,像是自言自语般说道。

 

04

 

伊万.布拉金斯基是个英俊的俄罗斯人,伊万.布拉金斯基是个才华横溢的作家,伊万.布拉金斯基是你的爱人。

 

罕见的,是你主动追求伊万.布拉金斯基。

 

你说你对他一见钟情,但别人都说他不值得被你爱。他不值得被你爱,因为他自私敏感,喜怒无常,你近乎卑微的为他付出一切,他却始终无动于衷,甚至恶语相向。他不值得被你爱,因为他苍白病弱,胸腔里那颗发育不完整的心脏随时都可能停止跳动,你曾经历过一次失去的痛苦,再无力承受第二次的分离。但是爱情使人盲目,你被感情蒙蔽了的双眼只能看到短暂的现在,看不到未来的悲伤。

 

你们相遇在莫斯科的街头,这个曾经你发誓再也不会踏足的地方,却给了你意想不到的惊喜。你拨开人群,突破安保人员的封圝锁,冲上舞台紧紧抱住那个正在给新书做宣传的俄罗斯新锐作家时,并没有想到第二天你会因此登上娱乐报纸的头条。

 

当时的你被自以为的‘重逢’冲昏了头脑,没有感受到作家反常的挣扎和责问,已经抛弃自尊的你只怕他又要将你抛弃,不想放手,不想,你攀着他的脖子,主动亲吻他呈现出不正常紫色的嘴唇,然后害他情绪过激下心脏不堪负荷被送进了医院。


同性恋在俄罗斯跟在中国一样,都不被社会主流认可,对于他这样的名人来说,更是要避讳触及这方面的问题。但是你的出现完完全全打乱了他的生活,他无论在哪儿否能遇到你,尽管你没再像第一次见面那样对他做什么惊世骇俗的举动,只是默默地关注他的一举一动,他还是以骚扰的罪名让警圝察带走了你。因为你的行为实质上还没有达到罪名成立的标准,莫斯科的警圝察找了些借口从你这捞了点钱便放了你。

 

有一天,他散步时心脏圝病突发晕倒在地,你在救护车赶来前及时给他做了心肺复苏才勉强保住他一条命。你救了他,但是他对你的态度依然冷漠,只是不再报警抓你了。他的助理辞职后,你主动申请这个职位。你列举自己很多优点,比如勤快,比如做饭好吃,比如力气大能干体力活,比如懂心肺复苏的法子必要时能救他的命。

 

在你细数自己的优点时,伊万坐在对面的沙发上,面色冷沉的看着你,等你说到口干舌燥终于停下来后,他只问了一句:“谁是伊利亚?”

 

伊利亚,他怎么知道伊利亚。你有点懵,在思绪漫无目的游走时,恍惚间回想起第一次见面时,你抱着他似乎一直喊的是伊利亚的名字。

 

“他是一个骗子。”你面色平静的回答。

 

“那你又为什么要接近我?”伊万追问。

 

“我喜欢、不、我爱你。”

 

“骗子!”伊万神色愤恨。

 

你忘了他是个作家,他有敏锐的观察力,他擅长剖析人心,你骗不了他,你只是骗过了自己。

 

“我不骗人,伊万,我讨厌骗子。”你眼神真挚的看着他,面上没有一丝愧疚或是逃避之色。

 

你知道伊万不会相信你说的话,但你并不在意他的想法,从某种意义上来看,你也是个自私的人,你为伊万所付出的一切说到底是为了满足你那颗无所寄托的心。

 

无论如何,你留下了,你成为了伊万.布拉金斯基——一个敏感多疑有先天性心脏圝病的作家——的助理。

 

伊万的身体不好,所以外出活动并不多,大部分时间他都躲在书房里写作。俄罗斯人是天然的矛盾混合体,粗狂的忧郁,燥怒的敏感,纯真的残酷,你很难用性质的单一的形容词来描述这个民圝族的特质。就像伊万.布拉金斯基,他举着猎圝枪射杀野鹿时,你会觉得他野蛮凶狠的像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兵,他穿着咖啡色的毛衣坐在壁炉前认真打字时,你又会觉得他骨子里透着文人沉郁孤独的气质,而当他因为一杯过烫的咖啡骂骂咧咧时,你只会觉得他像一个没文化的中年懒汉,对这个世界抱有莫大的敌意。但是当他脸色发白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时,你才知道他什么也不是,他只是一个随时都面临生命危险的病人,你对他的迷惘和不满都敌不过对他深切的担忧。

 

他再一次从死亡线上挣扎着回来了。你亲吻他的手背,在心里把情急之下能想到去祈求的神都感谢了一遍。

 

“我害怕极了。”你不避讳的表达自己的情感。

 

“我知道。”伊万艰难的抬起手指拭去你眼角还残留的泪水,“我相信你说的话。”

 

“再说一次你爱我。”他向你要求。


“我爱你。”你没犹豫。

 

“我们应该在一起。”伊万虚虚浮起一个温和的笑,“不然就来不及了。”

 

你将脸贴在伊万的手心,感受其中的热度,那让你安心不少。

 

“伊利亚是谁?”伊万问,语气平静。

 

“伊利亚是我的前男友。”你没有再逃避这个问题,即使那是你最不愿意揭开的伤疤,“他也是一个骗子。”

 

“十七岁那年我到莫斯科留学认识了他,他是我的直系学长,比我高两个年级。二十二岁那年他在电话里说自己得了绝症要和我分手,我不同意,但是他换了住址换了联系方式,我再也找不到他。后来,跟伊利亚同级的伊丽莎白告诉我,他跟一个金发蓝眼的美国妞去了美国。我才明白他为什么要在愚人节那天跟我提分手,绝症是假,劈腿是真。”

 

脾气古怪的伊万没有因为你坦诚的一切而动怒,即使他明白你一开始接近他是因为伊利亚,即使他还能够猜到他跟伊利亚长的很相似,甚至还能够猜到你对他的感情有部分是从伊利亚身上转移来的。

 

你们在一起的第六个年头,在伊万那颗脆弱的心脏接近罢圝工的边缘,你们接到医院传来的好消息——已经找到与伊万匹配的心脏。

 

但是捐献者目前身在美国,伊万为此必须赶往美国接受治疗,以保证在捐献者脑死亡的第一刻,能将他还在跳动的心移植到伊万的胸腔。

 

你跟伊万一起去了美国,等待心脏的日子充满了焦躁和不安。伊万的情况越来越糟,你担心他撑不到那位捐献者死亡便先去了,因此不圝厚道的祈祷着手术能尽快开始。祸不单行,伊万这边的情况还不明朗,你的母亲也生病住进了医院。你不得不暂且丢下伊万,买下最早一班从纽约到北京的飞机票。临走前,你一再嘱咐医院的工作人员,伊万这边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立刻通知你。

 

伊万安抚性的亲吻你的眼睛和嘴唇,保证他一定会等你回来。

 

你怀着不安的心情登上了回国的飞机。

 

早晨7点58分,飞机从纽约机场起飞。

 

8点14分,飞机爬上三万五千尺的高空。

 

8点15分,机舱发生暴圝乱。混乱、尖叫中,你看见一名深蜜色头发的男人在跟一名恐怖份子近身搏斗的过程中被刺死。后续有人想要制止恐怖份子的暴行,但随即被一名长着络腮胡子蒙着头巾的男人用喷器向他们喷射有毒化学物质。你身边的一对日本母子蜷缩在一起,母亲将双目失明的儿子牢牢护在身下,儿子正试图用手机与外界取得联系。在舱室内弥漫的有毒气体让你浑身酸圝软,还未发出短信的手机从手中滑落,摔在机舱冷硬的地面,屏幕上随即出现一道裂痕。

 

在你完全失去意识前,脑海里浮现出已经熟悉了的嘶哑声音:

 

“你该醒来了。”

 

“这是目前最好的结局,终于不再是别人出事了。”你睁开眼,在意识完全回到现实后自嘲的笑。

 

“经历了这几段感情,你想好该怎样选择了吗?”

 

“我想好了。”

 

“是什么?”

 

“你!”你看着小丑,带着点赌气意味重复,“我选择你!”

 

小丑无言的看着你,嘴巴咧出的笑容再也无法掩饰眼睛里的哀伤,想说的说都藏在了那双唯一分明可辨的眼睛里。你颤抖着伸出手,想替他抹去那些夸张可笑的油彩,却是越擦越乱,红色的、白色的、黑色的颜色混在一起,脏兮兮的像被废弃的画布。你无法清除他脸上的那些颜料,无法看清他的模样,渐渐觉得有些委屈。你拉住他的衣服,将头靠在他肩上,无声的落下眼泪。

 

“伊利亚,那只是愚人节玩笑,对吗?”

 

“还有最后一个故事。”小丑轻轻将你推开,在你疑惑的目光中,他垂下眸,低声道:“Joker的故事。”

 

05

 

你回到了纽约机场,你看见了伊利亚,苍白的、干瘦的、即使在夏季依然戴着针织帽以遮挡光秃的脑袋的伊利亚。他跟伊万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很难相信没有血缘关系的两个人会有如此相同的样貌。

 

你走到伊利亚身边坐下,他正在跟人打电话,他似乎看不见你,目光的焦距一直无法定格在你身上。

 

“我先去北京一趟,我要见一个人。艾米丽,你帮我看好伊万,不要我还没死,他就撑不住了。那我这颗心脏就没有用了。”

 

“眼角膜也会捐出去。说实话,能捐的我都想捐了。但是我身上还能用的就只有心脏和眼睛了。这样也好,至少我的一部分还留在这个世界上。”

 

“有时候我会想,我留在这个世界上的眼睛和心脏会不会继续代我去看我想看的人,去爱我想爱的人。”

 

“我要登机了,先这样吧,拜。”

 

伊利亚挂断电话后,发了会儿呆才不紧不慢的过安检、登机。你跟在他身后,顺畅的登上飞机。伊利亚的座位紧邻着一个深蜜色头发的男人,那个男人很热情、很健谈,他主动向伊利亚透露他来自意大利罗马,是个警圝察,这次请假来纽约参加侄子的音乐会,趁着假期还没结束顺便还想跟侄子去中国旅游。

 

意大利男人的侄子坐在前面,也是个非常热情的小家伙,主动加入了他们的谈话。伊利亚听说他是弹钢琴的后,突然问他会不会弹什么中国钢琴曲。小家伙摇头称他对中国曲子了解不多。

 

“你应该去了解了解,他们有些民谣改编成钢琴曲还很不错。”伊利亚诚恳的建议。

 

“这是个好主意,我正打算在北京举行第二场音乐会,如果我能弹一些中国人的曲子,他们一定会更喜欢。”

 

“茉圝莉花就很不错。”伊利亚想着突然笑起来,“它被称为中国的第二国歌。我读大学的时候,学校里那些中国留学生合唱过这首茉圝莉花。”

 

飞机起飞没多久,伊利亚便跟空圝姐要了毯子,他不适的靠在椅背上,忍受着气压的变化给身体造成的影响。

 

你弯下腰,在他紧蹙的眉心落下一个虚无的吻。但是伊利亚似乎感应到什么,他睁开眼茫然的看着你所在的方向。紧接着骚圝乱发生。

 

意大利男人依然勇敢的站出来反抗恐怖分子,协助他的还有伊利亚。就在暴徒抽圝出刀要刺意大利男人时,伊利亚把他推开,然后暴徒的刀转向了伊利亚。

 

你看着意大利男人恨红了眼冲过去要跟暴徒拼命,你看着更多人站出来向暴徒反击,你看着伊利亚跌跌撞撞从人群里挤出来然后倒在了飞机过道冰冷的地面,鲜血不断从他身下溢出,渐渐地扩散至你跟前,你闻到真实的血的腥气。

 

暴徒寡不敌众最终被制圝服,飞机没有被劫持,也没有撞上市中心的大厦,而是平安返回纽约机场。早已等候着的救护车第一时间将机舱里受了伤的乘客送往医院。

 

你看见一个金发蓝眼穿着白大褂的姑娘在看见伊利亚被送进来的时候,立刻红了眼,深呼吸后冷静的对身边的小护士吩咐道:“去通知伊万准备做心脏移植手术。”

 

你看着伊利亚被推进手术室,然后没多久伊万也被推进同一手术室,你不知道在外面站了多久,来来往往的人从你身边经过,从你身体里穿过,直到显示手术中的灯熄灭,手术室的大门从里被打开。

 

还在麻圝醉剂的作用下昏睡着的伊万被转移到重症监护室,而随后的伊利亚被白色被单罩住了全身将要被送回普通病房。

 

已经经历了太多次生死离别的你,仍然在麻木中感受到了迟缓的却巨大的悲痛。

 

“都是假的。”不再需要别人来提醒你,你自己就能这样告诉自己,“这只是一个梦境,我该醒了。”

 

“这是真的。”小丑嘶哑的声音在你身后响起。

 

“Liar!”你转身抱紧圝小丑,“你明明在这里。你根本没有什么绝症,那天是愚人节,你都是在骗我!我不会再相信你说的话!”

 

“你必须要做出选择,否则你不能离开。”小丑再度将你推开,糊花了的脸上完全看不出表情,他扬起的手中多了几张纸牌,四张King,分别印着大秦、本田菊、阿尔弗雷德和伊万的模样。

 

“没有Joker!”你没有多看那几张纸牌,只是盯着他暗红色的眼睛。

 

“他不在选择范围。”小丑冷静地回答。

 

你跟他僵持着没有动作。

 

“无论你选择谁,我都会在终点等你,我不会丢下你。”小丑叹气,语气软化了不少。

 

“你不骗我?”

 

“我不骗你。”

 

你目光哀求的看着他,孤注一掷的向他确认:“你不能再骗我了。”

 

小丑点头。

 

你在他手中的四张牌里来回看了一遍又一遍,最终选择了:

 

A.大秦(跳到大秦篇)

 

 

 

B.本田菊(跳到后面本田菊篇)

 

 

 

C.阿尔弗雷德(跳到后面阿尔弗雷德篇)

 

 

 

D.伊万(跳到伊万篇)

 

你选定牌后,小丑对你露出了今晚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笑脸,暗红色的眸子里却渐渐带上了颤动的水光:

 

“今天是愚人节,原谅我最后的谎言。”

 

 

 

(1)大秦篇

 

 

 

你从睡梦中醒来,发现自己还在公司,抬手看表已经十一点了。终于处理完手头紧要的工作后,你揉了揉疲惫酸涩的眼睛准备离去。当你关上办公室的灯的那一刹那,将自己置于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中,而在这个混沌黑暗的世界里只有你清醒的存在,喜悦与悲伤都无人分享,孤寂因此油然而生。

 

你乘电梯到达负二层,在空旷的停车场里看见了自己的专属爱车,不高贵也不太寒酸,简单来说就是烂大街款的大众。你快步走向自己的爱车,在拉开车门的时候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向暗黑的角落里看了看,似乎觉得那里应该出现什么人。但那里什么人也没有,你摇摇头暗嘲自己的神经质,也许是近来工作压力太大才会这样,是时候该给自己放个假了,出去旅游也是好的,国庆假期长,就趁着国庆去,不过去哪儿呢?

 

意大利!一个念头突然浮现便在无法抹去,对!就去意大利!

 

你一个人去意大利,回来的时候却是两个人一起回来。你给带回来的意大利男人取了个中文名叫大秦,你们合伙开了间意大利餐厅,几年摸索打拼后也算是在餐饮行业站稳了脚跟,更重要的是他最终也得到了你家人的认可,你们有困难但是并不曲折的爱情总算是苦尽甘来,你们开始筹划领证的事。

 

大秦的侄儿要在纽约开音乐会,你因为母亲生病不能一同前往。在他要回来的那天,你从电视里得知他乘坐的航班遭到劫持的消息,但所幸暴徒被机组人员和乘客联手制圝服才未酿成大难。你吓的不轻,赶紧给大秦打了电话,劫后余生的他也非常激动,在向你告白了一通后,他提到一位帮他死里逃生的恩圝人。原来,在大秦与暴徒搏斗的过程中,他险些被对方用刀刺伤,是一位俄罗斯人救了他,不过那位俄罗斯人却因此受了重伤,现在正送往医院抢救,生死未卜。

 

你听完大秦的叙述,庆幸之余却还有些莫名的压抑的悲伤。最终大秦的恩圝人没有抢救活,你亲自飞往美国参加那位恩圝人的葬礼,惊讶的发现所谓的恩圝人是你留学莫斯科时的学长。在莫斯科的事情你都还记得清楚,但唯独忘记了有关这位学长的事,现在看到他的遗照,你才记起有这么一个人。

 

轮流向遗体告别的时候,你将手中的白百合送到这位学长身边,低头想跟他说点什么,脑中并没有明确的思路,一张口却清晰的发出了声音:“Liar!”

 

大家疑惑的看着你,你也惊异于自己说出的话,但是心里却觉得畅快了些,似乎为这些天莫名其妙郁结在胸口的难过和哀伤找到了释放的缺口。

 

 

 

 

 

(2)本田菊篇

 

你从睡梦中醒来,发现自己还在公司,抬手看表已经十一点了。终于处理完手头紧要的工作后,你揉了揉疲惫酸涩的眼睛准备离去。当你关上办公室的灯的那一刹那,将自己置于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中,而在这个混沌黑暗的世界里只有你清醒的存在,喜悦与悲伤都无人分享,孤寂因此油然而生。

 

你乘电梯到达负二层,在空旷的停车场里看见了自己的专属爱车,不高贵也不太寒酸,简单来说就是烂大街款的大众。你快步走向自己的爱车,在拉开车门的时候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向暗黑的角落里看了看,似乎觉得那里应该出现什么人。但那里什么人也没有,你摇摇头暗嘲自己的神经质。

 

在那之后的周末,你遇见了本田菊。你帮他解了围,他却以一种温水煮青蛙的方式赖上了你。等本田菊从音乐学院毕业,你跟他订了婚,然后他又去了纽约进修。逢年过节,你都要挤出时间去纽约看他,来回折腾也是挺麻烦的,好在两年时间不算太长,忍忍就过去了。本田菊要回国的前夕,你的母亲生病住院了,因此无法亲自去纽约接他。他在电话里叮嘱他要备好证件,他笑你像上了年纪的大妈,你不高兴了,他又突然告诉你已经接到医院通知,很快就能进行眼角膜移植手术。

 

你把这个消息告诉母亲,两个人高兴了一阵。紧接着你从电视里得知他乘坐的航班遭到劫持的新闻,所幸暴徒被机组人员和乘客联手制圝服才未酿成大难。你吓的不轻,赶紧给本田菊打电话,他说他完全没事,不过因为医院那边打电话告诉他,最近一两天可能要为他安排手术,因此他暂时不回来了,等在这边做完手术再回国。


你说好,等你母亲病情好些后,你立刻去美国陪他。明明是天大的喜讯,挂断电话后你却感觉到莫名的压抑的悲伤涌上胸口。母亲的病情好转后,你立刻赶往美国,本田菊已经做完眼角膜移植手术,不过暂时还不能见光。你耐心陪他等了几天,等过了最初的排异反应期,医生终于要给他拆纱布了。

 

在拉上窗帘的房间里,医生一圈圈将本田菊眼睛上的纱布解开,像蜕茧的蝴蝶般,本田菊婕羽轻圝颤,然后缓缓向上提升。医生已经将他的位置让给了你,因此本田菊眼睛里映入的第一个人便是你。

 

你看着他,为那双眼睛里熟悉的光彩失神,他看着你,投影在视网膜上模糊的影像渐渐清晰。

 

“耀?”他开口喊你。

 

你带着点傻气点头。他伸手摸你的脸,像以前看不到时常做的那样。

 

“真的是你。”本田菊温文的笑,眼眶泛起红意,眼睛里闪烁着水亮的光泽,但他终究是克制住了没有流出泪,“我终于能看见你了。”

 

反倒是你,不知什么缘故,趴在他肩上哭的不能自已。大家只当你是喜极而泣,只有你自己知道你更多的是悲伤。

 

 

 

 

(3)阿尔弗雷德篇

 

 

你从睡梦中醒来,发现自己还在公司,抬手看表已经十一点了。终于处理完手头紧要的工作后,你揉了揉疲惫酸涩的眼睛准备离去。当你关上办公室的灯的那一刹那,将自己置于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中,而在这个混沌黑暗的世界里只有你清醒的存在,喜悦与悲伤都无人分享,孤寂因此油然而生。

 

你乘电梯到达负二层,在空旷的停车场里看见了自己的专属爱车,不高贵也不太寒酸,简单来说就是烂大街款的大众。你快步走向自己的爱车,在拉开车门的时候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向暗黑的角落里看了看,似乎觉得那里应该出现什么人。但那里什么人也没有,你摇摇头暗嘲自己的神经质,也许是近来工作压力太大才会这样,但是你没有放松的机会,因为下个月,公司安排你到纽约出差,在此之前你要做许多准备。

 

跟美国合作企业的谈判还算顺利,只是你没想到会招惹到不该招惹的人。阿尔弗雷德是个典型的公子哥,却有一般公子哥没有的毅力。他用了六年时间纽约-北京两地跑,成功的从陌生人晋级为炮圝友,再从炮圝友晋级为伴侣,目前正处于从没有法律效力的伴侣关系转向正式夫夫关系的阶段中。

 

在他正式向你求婚后,你推说一周后再给他答案。然后利用这一周的机会,你把一些该清除的东西清除了,清除不掉的就用新的东西来掩盖。

 

在他回来之前,母亲突然生病住院了,你请了假去医院陪母亲,从电视里看到从纽约到北京的航班险被劫持的消息,你庆幸阿尔弗雷德不是今天回来。不过后来你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告诉你这架差点被劫持成功的飞机原计划要撞向XX大厦,也就是他的公司所在地。万幸这些恐怖分子的计划没有成功,他也算是侥幸逃过一劫了。

 

你把阿尔弗雷德这事跟母亲讲了,母亲说得抽个时间给阿尔弗雷德算算命,看看他最近是不是犯煞。

 

你笑母亲封圝建迷圝信,两人相互打趣了一阵后,母亲说困了想睡觉,你说正好你出去买点东西。离开病房后,你其实并没有去哪儿,只是在住院部外的花园里坐了会儿。

 

左腰上新纹的纹身又在隐隐作痛,似乎是被掩盖的旧纹身的报复,你现在感受到的竟是针尖第一次刺穿皮肤时那样清晰而深刻的痛楚。

 

 

 

 

 

 

 

(4)伊万篇

 

你从睡梦中醒来,发现自己还在公司,抬手看表已经十一点了。终于处理完手头紧要的工作后,你揉了揉疲惫酸涩的眼睛准备离去。当你关上办公室的灯的那一刹那,将自己置于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中,而在这个混沌黑暗的世界里只有你清醒的存在,喜悦与悲伤都无人分享,孤寂因此油然而生。

 

你乘电梯到达负二层,在空旷的停车场里看见了自己的专属爱车,不高贵也不太寒酸,简单来说就是烂大街款的大众。你快步走向自己的爱车,在拉开车门的时候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向暗黑的角落里看了看,似乎觉得那里应该出现什么人。但那里什么人也没有,你摇摇头暗嘲自己的神经质,也许是近来工作压力太大才会这样。当然除此之外,还有让你更加烦心的事,你接到留学期间恩师病逝的消息,你不得不回到那个再也不想踏足的城市。

 

去莫斯科之前你完全没想到会遇到伊万,也完全没想到自己会留在那里。

 

伊万是你第一次费了那么大劲主动去追求的人,说实话,他除了那身皮囊和不错的才华外便没什么讨人喜欢的地方了。你放低了身段容忍他古怪的脾气和敏感多疑的性格,几乎把自己卑微到尘埃里,但是你并没有因此感觉委屈。因为你很明白,你并不是单纯为他付出,你更多的是想救赎自己,伊利亚走了,伊利亚抛弃你了,你在爱情里丧失了自信,要么冰冷的拒绝所有人,要么付出就毫无底线。伊万的出现恰好满足了你移情的条件,这一种从诞生起就略显畸形的爱换做旁人是接受不来的。

 

伊万是作家,他善于洞察人心,他善于分析事理,他看的透你自欺欺人的爱情,但是他还是让你留下来了。

 

伊万说从前他觉得死亡并不是一件可怕的事情,毕竟每个人最终都要走向坟墓。但是现在他不能轻易赴死,因为你不能再接受第二次的失去,他必须为你活着。

 

上天终于眷顾了你一次,再伊万的心脏濒临报废的边缘,美国那边传来消息称已经为他找到适配的心脏。为了保证能及时进行心脏移植手术,你和伊万去了美国。

 

在伊万的情况每日愈下时,更糟糕的事情接踵而至,你的母亲生病了,你必须回国一趟。你匆匆定了一张回国的机票,临走前,伊万向你保证,他会等你回来。

 

但是你还没到机场就被人偷了钱包和证件,追回的时候已经延误了登机时间,你只好改签到三个小时后的下一班。

 

等了没多久,机场这边突然热闹起来,救护车、警车来了一大堆,甚至还跟着不少媒体记者。伊万给你打来电话,紧张的问你有没有受伤。你说你还在机场等着登机,这边来了许多警圝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伊万松了一口气,告诉你刚出发不久的航班险些被劫持的事。

 

后来机场也被封圝锁了,当天所有的飞机都不能按时起飞。医院此时打来电话,说是要准备给伊万做心脏移植手术了。你匆匆赶回医院,伊万已经打了麻药,正被推进手术室。

 

你握住他的手,不断向他重复,一定要活着之类的话。

 

漫长而又焦急的等待时间里,你站在走廊里,累了也不肯坐下来休息,周围的人来来往往,也把你当作了空气,恍惚间生出似曾相识的感觉。

 

手术室的灯终于暗了。第一个医生出来后你赶紧上前向他询问情况,万幸手术很成功,接下来就要看排斥期能否安全渡过了。你跳到嗓子眼的心终于能回归原位,看到伊万被推出来后,你忍不住流出眼泪。

 

伊万被转移到重症监护室,你跟着他的病床走了一阵,突然定住脚步,似有所感的回头,另一张病床缓慢从手术室里被推出,刚刚向伊万捐献了心脏的人躺在上面,全身都被白被单罩着。

 

金发蓝眼的女医生推着病床从你身边经过时,你往旁边稍微挪了点位置给他们让道,就在此时,白被单里的手突然从病床边缘无力的垂下。你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握住了那只手。

 

女医生奇怪的看着你。

 

你也觉得自己挺奇怪,小心将那只手放回病床上替他盖好,勉强对女医生微笑:“没事了。”

 

女医生推着病床消失在不远处的转角。你抬起刚握住捐献者的那只手,异样的酥圝麻的感觉还残留在手心,你疲倦又无助的靠在走廊一侧的墙上,压抑的难过没有办法逼出你的眼泪,横亘在心中却时时刻刻让你不得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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