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见

"凤凰？"斯捷潘茫然地念着这个名称，有些耳熟却不记得在哪听过。

看出他的迷茫，女孩笑了笑，主动解释道:"凤凰是一类神鸟，原有雌雄之分，凤为雄，凰为雌，因帝王自称真龙天子，帝后自比九天之凤，凤凰一族便被整体雌化了。"

"你是个女孩，那么你应该是'凰'？"斯捷潘露出恍然之色。

女孩乌黑的眼珠灵动地转了转，对他的猜想不置一词。

"你怎不问我为何要与你结阴亲？"女孩笑容狡黠。

斯捷潘被她这么一问，也确实好奇了，“你为什么要与我结阴亲？”

女孩叹了一口气，"小哥哥，你莫要怪我，我也是被逼无奈。有个倭国阴阳师正在四处寻我，要抓我去做他的式神。"

"什么是式神？"

"'式'者，侍也。简单来说就是与阴阳师签下主仆协议，被阴阳师役使，专门侍奉阴阳师的神怪或是灵体。"

斯捷潘似懂非懂地问："那阴阳师想捉你去侍奉他？"

女孩冷笑，眼神十分轻蔑，"哼！他倒是想的美！我堂堂上古神兽，逍遥九天之上，不礼佛不敬仙，他一倭国蛮夷，竟妄想让我和那些妖鬼精怪一般侍奉他！也不怕折了自己的阳寿！"

"他抓你和你与我结阴亲有什么关系？"

"他带了个极其厉害的狐妖，我、我打不过他们。"

"你不是上古神兽吗？怎会打不过一只狐妖？"

"还不都是因为——算了！不提也罢！不过那可不是一般的狐妖，而是九尾狐妖！那狐妖身上有熟悉的气味，我怀疑他是妲己后人。"女孩眉头轻蹙。

"妲己是谁？"斯捷潘越听越糊涂。

"这说来话长，以后有机会我再慢慢讲给你听。那狐妖使诈引我入了他设的阵法，之后将我打成重伤，将我困在阵中逼我显出原形，迫使我与他主人签主仆契约。为了不被他们控制，我只好灵魂出窍，舍弃真身，像个孤魂野鬼一样四处游荡。但是无论是神还是人，灵魂都不能离开肉体太久，否则迟早会灰飞烟灭。为了让我的灵体能够得到休养，王黯便将我的灵体寄放到刚有身孕的孕妇体内，重新为我塑造一副肉身，也就是你现在看到的我。"

斯捷潘紧绷的神经放松了许多，"但是你已经死了。"

女孩瞪圆了眼睛，怒道，"都是因为那狐妖又死皮赖脸的找上门来！他杀了我，强行将我的魂魄从肉身里分离出来，想让我回归本体，幸好王黯及时赶来没让他诡计得逞！但可惜这肉身不能复活了。"

"说到现在，我也没听出你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和我结阴亲？"

“因为那狐妖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再来抓我。你们是外来的，身边跟着极厉害的保家仙，那狐妖不敢把你怎么样。我跟你结了亲，便算是你家的人，若是那狐妖来捉我，你家的保家仙便会帮我。"

斯捷潘茫然地看着女孩，"保家仙是什么？"

"额......我不知道你们鄂罗斯是怎么称呼这类仙家的，在我们东北，这类仙家被称为保家仙。外面的事他不管，只管你们这一家的平安。当然了，凡人看不见这些仙家，你恐怕都不知道你们家还有这么个厉害角色。”女孩说着突然眼睛一亮，“不过我问过你家的保家仙，他说他叫冬将军。"

"冬将军？”斯捷潘皱眉，“我听爷爷讲过冬将军的故事，但他只是我们国家神话故事里一个虚构的人物。"

女孩不以为然，"人们也认为我只是一只虚构的神鸟，但我确确实实存在。"

"假如像你说的那样，我家有保家仙，他为何不肯保我平安？"斯捷潘仍似不相信女孩的话。

女孩脸上显出犹豫之色，几次欲言又止，最后才下定决心般，定定地瞧着斯捷潘，“你命数如此，保家仙哪里救得了，况且他若真这么做了，便是逆天而为，逃不过天道惩罚。不过你放心，既然我们谈了条件，就一定是要遵守的，你保了我一命，我自然也要救你一命。等下我将半颗精放在你身上，等七十年后，你活到凡人极限，我便来取回。”

斯捷潘立刻机敏地反问："冬将军不能逆天而为，为什么你能这么做？"

女孩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天机不可泄露。"说完后，她又没心没肺地笑着躺在斯捷潘身边，胳膊紧挨斯捷潘的胳膊，"还有一件事，一定要记好了。今夜过后，你须得改个名字，就当斯捷潘已死，你是另一个人，叫那阴差寻不见你。"

斯捷潘胳膊上起了一片鸡皮疙瘩，他不动声色地往床里边挪了挪，"阴差是什么？"

"便是替阎王爷干活的，专勾人魂魄的。"

"你说的是死神。"

"神？呵，你们把那地狱里的小喽啰也叫神？"女孩语气嘲讽。

"地狱？不，不，我们死后不去地狱，我们去天堂。"斯捷潘连忙解释。

"去天堂？由此可见，你们的神是个大骗子，天堂可没那么容易上去，我去过西方天界，那里只有一个从来不显真身的老头和一群扑棱蛾子，没看到人类。"女孩语气更加鄙薄。

斯捷潘愣了愣，"扑棱蛾子？你说的是天使？"

"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哦，还有个喜欢拿弓箭射人的小扑棱蛾子，他们说他是爱神，叫丘、丘......"

"丘比特！"

女孩立刻点头，"就是丘比特！他对着我的胸口射了一箭，箭头一插入我的胸口，整支箭就消失了，这倒是挺神奇的。"

"你说天堂没有人类，那人类死后都去哪儿了？"

"地狱呀。"

斯捷潘连连摇头，"地狱？不，不可能！地狱是恶魔呆的地方！好人不会去那儿！"

女孩见他如此排斥地狱，沉默了片刻，才道："我不了解你们那一套天堂和地狱的分工制度，也许你们死后不会去地狱，但我确实没有在天堂看到人类。”

斯捷潘不再好奇地问什么，今晚他遇到了一个神奇的生物，听到了太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有些甚至颠覆了他从小根深蒂固的认知。他感觉脑袋胀得厉害，无法消化今晚所经历的一切。

女孩安静了一阵，突然幽幽地问：“你知道路西法是谁吗？在西方天界提起他似乎是个禁忌。"

斯捷潘认真回想了很久，"在基督教的经典记录中，他曾是天界最耀眼最有权势的炽天使，后来因为拒绝臣服弥赛亚于天界北境发动叛乱，经过七日的激战，路西法被米迦勒打败，坠落了九个晨昏后堕进地狱。上帝不忍看见以及最满意的杰作蒙尘，于是仍然保留了路西法高贵美丽的翼天使形象，使其在火湖地狱中依然能发光。不过也有说法认为堕入地狱后路西法真身是一只大红龙，追随他叛变的天使也都变成了邪恶丑陋的恶魔和邪灵。"

女孩不再说话。斯捷潘却十分疑惑，"你怎么突然问起路西法的事？"

"丘比特说他的箭都是成双成对的，射进我胸口的那支箭配对的另一支箭在我的良人身上，但是只有路西法知道那支箭射到了谁身上，因为那另一只箭是路西法射的。"

"太荒唐了！你的意思是你的爱情被路西法安排了？"

"如果丘比特说的是事实，那么确实是这样。"女孩无奈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