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妇:淮南
感谢陪伴,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有缘再见

【APH/环太平洋组】重生梗——天空与你之间

重生梗,首发贴吧,三观不正系列,脑洞大,米耀、露中、米菊都有。承受力较差的慎入。慎入!慎入!慎入!

当时这一篇尚未写完,现在补全了,所以发出来。

——

——阿尔弗雷德篇

阿尔弗雷德一直清晰而深刻地明白他和王耀之中最后只能活一个,但他没想到输的人会是他。


他和王耀自孩童时代相识,但正如同两人敌对的家族势力般,他和王耀彼此仇恨。从小时候的小打小闹到后来的相互残杀,他们为此失去了太多。亲情、友情、爱情都已成为他们斗争中的殉葬品,沉重的代价让他们再无和解的可能,只有对方的死亡,才能为这一世难解的仇恨画上句号。


王耀面无表情地举起枪,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的心脏。而他被束缚了双手双脚根本没有回避的余地。他不惧怕死亡,但他是如此不甘,王耀还没有得到他应有的报应,他还不能死!


然而枪声响起后,一切归于平静。


阿尔弗雷德以为他的生命会就此终结,从此这个世界上再无他存在的痕迹。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却让他的意识陡然清醒,脑袋里还残留着王耀最后枪杀他的记忆,身体却先于理智做出了反应,他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


马修走进门,抱着他那个半人高的熊娃娃软软地对阿尔说:“该起床了,不然上学会迟到哦。”


马修?七岁的马修?阿尔弗雷德呆呆地看着他原本已去世的双胞胎哥哥,这诡异而荒诞的场景让他怀疑自己是否在做梦,或者他已经来到了天堂?


马修又温柔地重述了一遍方才的话,然后便离开了。


阿尔弗雷德在他转身后立刻给了自己一耳光,真实的疼痛感让他知道这不是梦。他在自虐的行为中也发现了自己如今是一副短手短腿的模样。


他赶紧跑到镜子前。光滑的镜面上倒映出的那个金发蓝眼的男孩是他没错,但那是七岁时候的他。那时候的他还没有戴平光眼镜的习惯,脸上亦没有被岁月染上的沧桑和世故。


直到吃完早餐然后被司机送到学校,阿尔弗雷德都还没有从重生的事实中清醒过来。虽然已经多次证实这并不是他的梦境或是幻想,但他还是对所发生的一切表示难以置信。


很快,他就看见了王耀。


那个该死的东方人如今也是一副孩童的模样,黑色的眼睛还没有被仇恨所覆盖,脸上的神情也不总是冷漠和讥诮,他还只是个有些坏心眼,但并非十恶不赦的小少爷。


阿尔弗雷德的指甲几乎要完全陷入手心才能勉强抑制住上前掐死王耀的冲动。


这是他和王耀的第一次碰面,也是前一世他们孽缘的开端。他还清晰地记得他们是因何起了争执。


是为了他前世的爱人——本田菊。


一切如同电影重放般,阿尔弗雷德看见本田菊因不小心撞到王耀而被对方抓住了借题发挥的机会,得理不饶人的姿态让周围人都将同情的目光投向了本田菊。但其实王耀虽然脾气大却并非小心眼的人,只不过王家和本田家是世仇,所以王耀难免会因一些小事故意找本田菊的麻烦。


上一世的阿尔弗雷德自诩正义,见不得王耀欺负人,便挺身而出护住了本田菊。可这一世,阿尔弗雷德不打算再出手。他不愿再让本田菊卷入他和王耀的恩怨中,所以他要疏远本田菊。且他心中已有了一个完美的复仇计划,为了这个计划,他便不能和王耀翻脸。


王耀高调地欺侮了本田菊一番后也终觉无趣,神情索然地独自离开了,留下他那些小跟班们不知所措。


阿尔弗雷德跟上王耀,假装热情地拍他的肩膀,然后故作惊讶地说:“噢,抱歉,我认错人了。”


王耀笑了笑,摇头示意没什么。


毕竟只是个七岁大的孩子,王家小少爷并不总是蛮不讲理。


“我是阿尔弗雷德.F.琼斯。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王耀听到阿尔弗雷德的姓氏后愣了一下,而后面色冷淡了些,“琼斯家的人?真不巧,我姓王。”


“王家?”阿尔弗雷德也装作警惕又为难的样子,沉默片刻后才又咧着嘴笑道:“琼斯家还没有人能跟王家的人做朋友,如果我做到了,那一定是一件非常酷的事情。”


王耀被他的话逗乐了,也不再做与年龄和容貌不相匹配的高冷模样,像个普通小孩一样弯了墨色的眉眼,清爽地笑道:“我叫王耀。”


阿尔弗雷德正按照他的计划有条不紊地接近王耀。在获得一个孩子的友情这件事上,阿尔弗雷德可谓得心应手。更何况对方是跟他相杀了近三十年的宿敌,他对王耀的了解不比这世界上任何一人少,王耀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他都一清二楚。


这日,阿尔弗雷德所在班级和王耀所在班级有一场足球比赛。阿尔是足球队里的前锋,而王耀恰好是守门员。


阿尔弗雷德带球来到球门前,王耀已做好扑球的准备。


看到王耀专注于比赛时异常严肃认真的脸,阿尔弗雷德在恍惚间生出些错觉,仿若前世狠戾无情的王耀和现在这个面色严肃的王耀重叠了。阿尔弗雷德瞬间感觉体内血液开始乱人心智地沸腾。


把所有的隐忍都抛到了脑后,他对准王耀的脸,一脚将球踢出。


阿尔弗雷德自幼便蛮力惊人,他这争对性的一球毫无疑问地砸到了王耀的脸上。王耀没防备阿尔这精确的一击,当场被足球砸倒在地,鼻子里很快涌出鲜血。


师生们浪潮似得涌向王耀,推推攘攘间,有人高呼‘他鼻子被砸断了’。


阿尔弗雷德神情迷惘地看着被老师抱在怀里的王耀。没有他熟悉的狠戾和阴骛,现在的王耀只是一个不痛快就找人撒气,高兴了就哈哈大笑,疼痛了就掉眼泪的孩子。


阿尔弗雷德罕见地对这样弱气的王耀生出了一些愧疚。他甚至产生‘自己毕竟是个大人了不应该跟个孩子一般见识’的念头。可又转念一想,小混蛋以后迟早会成为大混蛋,他现在受的这点苦跟前世阿尔失去亲人、失去爱人的痛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让阿尔弗雷德失望的是王耀并没有被砸断鼻子。阿尔弗雷德为了他长远的复仇计划,还不得不违心地带着礼物去医院看望王耀。


王耀明显在生阿尔弗雷德的气,他让保镖将阿尔弗雷德拦在门外,并不打算和他见面。


阿尔弗雷德就在病房外坐了一宿。直到第二天,王耀才松了口让他进门。


“我不是故意的。”阿尔弗雷德着急地为自己辩解,“我一心只想着射门,不知道那球怎么就砸到你脸上去了。”


王耀鼻子上还贴着纱布和胶带,看起来有些滑稽,尤其是他还习惯性地冷着一张脸。


“哼!幸好我鼻梁没被你砸断,否则我一定亲自揍断你的鼻梁。”


“这么说,你不生气了?”


王耀刚要说些什么,病房的门又被推开。布拉金斯基家的少爷捧着一束向日葵走了进来。


伊万.布拉金斯基!王耀的同伙!将他逼上绝路的第二人!阿尔弗雷德暗暗攥紧拳头。


“呐,花园里的向日葵都开了,我就带了些过来。”伊万冷色调的眸子里似乎装不进阿尔弗雷德的存在。他熟练地将向日葵插在床头的花瓶里,然后用紫罗兰一样漂亮的眼睛温柔地看着王耀,“鼻子不疼了吧?”


王耀扯了扯嘴角,勉强笑着点头。他对伊万的态度并没有阿尔弗雷德原来以为的那样亲密,反倒是带了些防备和疏离。


“鼻梁没有断掉吧?要是断掉了可就不好看了。”伊万弯下腰,将脸凑近王耀,近距离地仔细打量王耀被白色纱布包裹着的鼻梁。


王耀不自在地别开视线,声音僵硬,“没有。”


“那就好,不然万尼亚就不喜欢小耀了。”


伊万柔柔的嗓音却让人觉得寒气渗人。在他有意无意制造的低气压下,阿尔弗雷德和王耀几乎没有再说话,病房里只听得到伊万一个人的声音。


“对了,你是谁?怎么会在小耀的病房里?”


伊万这会儿才注意到阿尔弗雷德的存在一样,转过头来问他。


“阿尔弗雷德.琼斯。”阿尔弗雷德有意无意地加重了家族姓氏的发音。


“琼斯?”


伊万若有所思地看了阿尔弗雷德一眼,然后突然对王耀笑道,“小耀的朋友真让我意外呢。”


“只是普通朋友而已。”王耀急忙辩解。


伊万似乎并不吃王耀这一套,但他也没有表现出怒气,只是森森地笑,“不要玩的太出格了。”


伊万走后,王耀沉默了一阵,一下子又从床上跳起来,情绪激烈地把插着向日葵的花瓶狠狠砸到地上。巨大的响声惊吓到沉思中的阿尔弗雷德,也惊动了门外的保镖。


“少爷,发生什么事了?”闯进门的保镖们惊惶地问。


“滚!都给我滚出去!”王耀指着房门声嘶力竭地吼。


保镖们悻悻离开后,阿尔弗雷德才小心翼翼地问他:“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又生气了?”


“你也给我滚!”王耀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也指着门冲阿尔大吼。


阿尔弗雷德当然不会乖乖地听话离开。多年混迹于情场的经验告诉他这是跟王耀拉近关系的好时机,所以无论王耀怎么胡闹,他也得受着气留下来。


“你这个样子,我怎么能安心离开。”阿尔弗雷德不顾王耀的反抗,将他紧紧拥入怀中,“想哭的话就哭吧,我会一直陪着你。”


“我恨他!可我不得不顺从他!”王耀没有哭,他咬着牙关沉默了许久,才终于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心事,“他是个疯子!”


这一次的探病让阿尔弗雷德收获颇丰,许多事情超乎了他原有的认知。例如他一直以为王耀和伊万是真心相爱的恋人,例如他一直以来王家和布拉金斯基家是牢不可破的联盟。可现在看来,那都是王耀故意伪装出来的假象罢了。王家和布拉金斯基家一直以来就相互猜忌,不过是因为有琼斯家族这个共同的敌人才勉强联手。而王耀也并不像他所表现出来的那样喜欢伊万,反而是深深地恐惧着、憎恨着这个强势的斯拉夫男人。


这真有趣,不是吗?


自从医院的事发生后,王耀如阿尔弗雷德所料想的那样对阿尔的态度更加亲呢。大家族出身的人免不了被卷入内斗,与血缘上的亲人灵魂上的陌生人同处一片屋檐下最是考验情商,这使得他们大多善于洞察人心,阿尔弗雷德也不例外。他敏锐地觉察到王耀正逐渐对他敞开心扉,他们一起上学、放学,一起踢足球、打游戏,俨然一对密不可分的小恋人。


时间就这样不咸不淡地流逝,曾经的男孩现在都已成长为带着青涩气息的俊朗少年,唯一不变的是他们仍然形影不离的身影。


这日放学后,王耀坐在教室里迟迟不愿离开,阿尔弗雷德见他情绪低落,便主动问他原因。


“他要回来了!”


王耀的声音是压抑过后的平静。


经年的相处使得两人之间已经培养出挚友间广泛存在的默契,不需要王耀挑明,阿尔弗雷德便知道‘他’指的是伊万。四年前伊万去外地上大学,因课业繁忙,鲜少有时间回来。这四年便是王耀过得最轻松愉悦的四年。可如今伊万大学毕业即将回来继承家业,王耀又不得不面对那让他恐极恨极却又无可奈何的人。


阿尔弗雷德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与饱含同情的眼神背道而驰的是心中弥漫的扭曲了的兴奋,王耀的痛苦是他快乐的源泉,但无法忽视的是在那喜悦之外,他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


王耀之所以惧怕伊万是因为伊万对他的占有欲已经到了病态的程度。或许是因为在家族内感受无法感受到纯粹而真挚的爱,伊万便将所有深重的感情都寄托在王耀身上,并独断地要求王耀也回报以相等程度专一而浓烈的爱。


在王耀还根本不懂男女之情的时候,伊万就因为他和别的小姑娘亲了一下,便拿刀比着他的脖子威胁:“如果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我会杀了她也杀了你的!”


好在王耀毕竟是王家最宝贝的少爷,伊万就算真有心将王耀占为己有,也不敢明目张胆地胡来。可王耀身边的人就没那么幸运了,伊万用言语和行动恐吓那些在他看来过分亲近王耀的人,也只有同样出身不凡的阿尔弗雷德才能一直平安地留在他身边。


“没事的,只要王家还好好的,他便不敢把你怎么样。”


阿尔弗雷德轻轻搂住王耀的肩膀安慰。因为只有他一个算得上亲近的朋友,王耀别无选择,只有在他面前才会表现出脆弱的一面,而他在自我强迫中似乎也习惯了在王耀难过的时候主动拥抱他。


阿尔弗雷德送王耀回家,毫不意外地看见伊万.布拉金斯基早等候在王家大门外。


四年不见,伊万已经成长为强壮而又英俊的青年。他的容貌他的身材无论是对女性还是男性都能形成致命的吸引力,前提是他有那旖旎的念头。但王耀一见到他,眉头就高高蹙起了。


伊万向他招手,他仍无动于衷,双脚像是被钉死在原地,挪不开半步。


伊万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还是跟小时候一样任性。”伊万走上前,不容反抗地将王耀锁进怀里,随后假笑着对王耀身边的阿尔弗雷德说,“琼斯少爷,谢谢你送小耀回家。”


阿尔弗雷德也笑,“不用谢,我和小耀本来就是好朋友,这是我应该做的。”


“时间也不早了,琼斯少爷该回家了,恕不远送。”


阿尔弗雷德看向从伊万怀里挣脱的王耀,对方遣散眉间郁怒后,勉强对他笑了笑,“明天见。”


阿尔弗雷德点头后离开。他坐上车,却并不急着启动油门。从汽车的后视镜里,他看见伊万正将王耀按在墙上亲吻。即使这个吻因为一方被迫的缘故而并不是那么美好,但在外人看来仍不失甜蜜。


从伊万若有若无地飘向他的视线来看,伊万是故意表现给他看的。


阿尔弗雷德嘲讽地勾起嘴角,伊万在担心什么,以为他真会对王耀动心吗?


第二天放学后,王耀依旧不想回家,他甚至提议今晚去琼斯家过夜。


阿尔弗雷德拒绝了他,因为他和伊万有约在先,为了避免伊万的猜忌,他不能同王耀走得更近。


但王耀仍选择了逃避。他到酒店躲了一夜。


伊万因此给阿尔弗雷德打来电话,质问他王耀去了哪儿。阿尔弗雷德知道凭伊万的本事,就算自己不告诉他,他也能很快查出来,所以他并不打算隐瞒。


后来发生了什么,阿尔弗雷德无从得知。只是那之后的好几天,王耀没有来上课。


王耀回到学校后,脾气也变得更加暴躁。而他的怒火大部分都烧到了世仇本田菊身上。


看到前世为自己牺牲的恋人总是被王耀无端指责和欺侮,阿尔弗雷德忍无可忍终于站出来制止王耀。


“够了!王耀!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跟精神病人有什么区别!”


王耀像是被阿尔戳到了痛处一样,他突然给了阿尔一拳,重重地打在了他的鼻梁上。


“这是你欠我的!”


阿尔弗雷德吃痛地捂着鼻子,看着王耀匆匆离去的背影,心里有些愤怒也有些迷茫,说不清究竟是什么感受。


感觉到手上沾染了温热的液体,阿尔弗雷德赶紧扬起了脖子,心道:王耀这一拳下手可真狠。


“您没事吧?”一张素净的手帕轻柔地放在了阿尔弗雷德的鼻子上。


阿尔弗雷德用手帕捂住流血的鼻子,低下头来想说声谢谢,但是目光对上的是一张清秀的脸。


阿尔有些失神。这一世,他和本田菊似乎是第一次说上话。


王耀逃学去了酒吧,喝醉后又忘记前嫌给阿尔弗雷德打了电话。


阿尔弗雷德赶到酒吧的时候,恰好撞见两个意图不轨的男人正围着王耀打转。王耀显然是醉过了头,没注意到那两个男人在他的酒里多放了些东西,就那么豪爽地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阿尔弗雷德原本想阻止那两个男人,但他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似的,生生停下了脚步。


他坐到角落的位置,看着醉得不省人事的王耀无知无觉地被那两个男人非礼。他想若是王耀醒来后发现自己被两个陌生男人上了,应该也会痛不欲生吧,而他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袖手旁观就能享受到王耀的痛苦,这简直是上天赐给他的礼物。


“阿尔弗......”


王耀迷迷糊糊地喊,他醉得厉害,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只依稀感觉到身边似乎有人存在。他惯性地以为那是阿尔弗雷德,于是主动缠住对方,软绵绵地唤着。


他心里难受的时候,阿尔弗雷德都会及时出现在他身边,他会拥抱他,安慰他。而他的苦痛也仿佛会在对方的怀抱里得到稀释。渐渐地,他依赖于从阿尔弗雷德身上汲取温暖和力量,似饮鸩止渴般,才勉强有勇气面对他黯淡的人生。


王耀的声音近乎呢喃,微不可闻,可它却偏偏长了腿似的钻到了阿尔弗雷德的耳中,不仅能听到,还听得特别清晰。

他的心仿佛也随着王耀那一声声呼唤而漾起了波澜,冲动和克制的反复纠缠让心不堪重负,胸膛也因为情绪的波动而剧烈起伏着。指甲深陷到手心制造出针刺一样的疼痛却不能缓解他涌上喉咙的苦涩。


但他终究是什么也没做,眼睁睁地看着那两个男人从他跟前带走王耀,看着他们将要走出酒吧大门。


只是他们的手还未接触到门框,玻璃门便率先从外面被推开。铂金发色的斯拉夫人从容走进,目光在触及被两个陌生男人半拖半抱着的王耀时,陡然变得冷冽起来。


在下属解决了两个男人后,伊万也注意到了角落里的阿尔弗雷德。但他只是冷冷地笑了下便带着不省人事的王耀离开了。


阿尔弗雷德浑浑噩噩地走到吧台要了杯威士忌,只是稍显辛辣的味道却让他喉咙发痛。


那之后,阿尔弗雷德和王耀一直未达成和解。


毕业前夕,班里的同学相约去夜店痛快疯一场。阿尔弗雷德被一位性感的女生拉到舞池跳舞,而王耀则和一群同学坐在角落里玩游戏。


老套的真心话大冒险,却也是活络气氛的利器。


终于厄运落到王耀头上,众人要他选择是真心话还是大冒险。若是大冒险他便要向阿尔告白,若是真心话他就要透露暗恋的人是谁。


王耀毫不犹豫地走向了阿尔弗雷德,因舞池里音乐声太过嘈杂,王耀说的话阿尔弗雷德全然听不清。见他露出困惑的表情,王耀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可惜阿尔还是摇头表示没听清。


王耀失了耐心,憋足一口气后对着他大喊:“I love you!”


恰好DJ换碟,一瞬间安静下来的舞厅回荡着王耀气势磅礴的声音。受到冲击的众人纷纷转头看向他们。


阿尔弗雷德看着因面色呆滞而显得傻气的王耀,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了一下。


“这是个游戏,我们在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


王耀很快收敛心神,略显尴尬地解释。


阿尔弗雷德镇定地点头,随后拉着王耀的手穿过人群,走出夜店。


夜里的凉风让他短暂迷惑的思绪清明起来,不安的心也恢复了原本跳动的节拍。


“你想去哪个大学?”阿尔弗雷德看着远处闪烁着的霓虹灯问。


“去哪都行,只要能远离这个城市!”王耀低下头,看着地上镶嵌整齐的红砖。


阿尔弗雷德闻言侧过头来看他,从他的角度刚好能看见王耀衣领下露出的一小截皮肤,上面暧昧地印着几个青紫的吻痕,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留下的。阿尔弗雷德的心攸地紧了,他绵长地呼出一口浊气后,道:


“跟我去同一所大学吧,我也想换个城市生活了。”


王耀抬起头来看向阿尔,漆黑的眸子里似倒映了星辰的光芒般明亮。


“好!”


阿尔弗雷德听见王耀带着欢快的语气回应。



“我知道他将来会伤害我的家人、朋友、爱人,所以我从七岁的时候就开始了复仇计划。我用了十年的时间骗取他的信任,现在我还将继续骗取他的依赖。我已经和他的恋人达成协议,我们会暗中联手,摧垮他的家族。最信任、最依赖的朋友和恋人的背叛一定会让他痛不欲生,但这都是他应得的。神父,您说他这样的人,如果去见了主,主会原谅他吗?”


“仁慈的主愿意宽恕一切的罪人,只要他诚心忏悔。而你源于仇恨的愤怒也是一种原罪,只要你能真诚悔过,我愿为你赎罪,并以圣父圣子的名义宽恕你的罪过。”


“呵,你觉的我才是罪人?”


“若非有罪,你为什么要来向我告解?”


“我只是想找个人聊天,如果耽误了您的时间,我向您道歉。”


“你还会再来的。”


“是吗?可我不这样认为。”


阿尔弗雷德走出教堂大门,冬日惨淡的日光打在他身上并不能让他感觉到温暖。远远地,他看见王耀穿着黑色大衣,围着红色围巾,安静地伫立在广场一隅听一位流浪艺人拉二胡。


王耀不知道和那流浪艺人说了些什么,流浪艺人将唯一值钱的二胡交给王耀,王耀就随意地坐在了地上。他即兴拉了一首阿尔弗雷德从未听过的曲子,曲调凄切哀怨。虽然阿尔弗雷德不懂东方音乐,但他也能从这咿咿呜呜的弦乐中感受到激昂而又悲切的情感。


围观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在王耀闭着眼自我陶醉地拉完了一首曲子后,人群爆发出经久不息的掌声。流浪艺人也红了双眼,情难自禁地拥抱了王耀。


王耀把二胡还给流浪艺人,然后脚步轻快地朝着阿尔弗雷德走来。


“你刚才演奏了什么?”


“二泉映月,是很久以前一位民间艺人所著。他卖艺的时候常拉这首曲子,我也最喜欢这首曲子。但可惜这首曲子,或许只有饱尝了人间心酸和痛苦的人,才能演绎出其中深邃的意境,而我显然阅历不够。”


王耀说完就发现阿尔弗雷德的目光黏在他身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怎么了?为什么这样看着我?”王耀不安地问,“我头发乱了吗?还是我脸上有脏东西?”


“没什么。”阿尔弗雷德收回视线,语气有些冷淡。


“明天我不回学校了。”王耀一边走,一边踢着地上的小石子。


阿尔弗雷德顿住脚步,看见街边有卖玫瑰花的小女孩后突然记起明天是情人节。


对于伊万,王耀仍是恐惧而憎恨的,但他已经不会再明显地表露自己的情绪。毕竟他已是成年人,并很快就要继承家族事业,孩子气的愤怒和抱怨都要学会隐藏。


过马路的时候,阿尔突然停下脚步,心事重重的王耀一时并未察觉。阿尔就那样看着王耀的身影在人群里穿梭,时隐时现,好像随时会彻底消失。


“啊?!”


突然被人从背后拥住,王耀吓得惊呼出声,但身后人怀抱里传递出熟悉的气息和温度,他于是很快镇定下来。


“阿尔弗,你怎么了?”


“没事。”阿尔弗雷德放开手,微笑着摇头,隐藏在平光镜后的蓝色眼睛却像是结了冰的湖面一样冷澈。


“我又用了十年的时间去获得他的依赖。现在我漫长的付出总算得到了应有的回报——他的家族已经被我和他的恋人联手摧垮了。可笑的是直到最后一刻,他都不敢相信最信任的朋友和恋人会背叛他。我还用他的性命逼迫他父母在他跟前自杀,他疯了一样跪在地上求我,求我放他的父母一条生路。我没有同意,所以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父母划开手腕上的动脉,痛苦地走向死亡。然后我把他交给了他的恋人。我想除了我之外,他的恋人应该是他最恨的人了。我听说他自杀过许多回,但都没有成功,渐渐地精神上就出了些问题。以前我还骂他像个精神病人,谁知道他真的就成了神经病。神父,您说他落得这样的结局,是否足够偿还他的罪孽了?”


“......你还是不愿意忏悔吗?”


“对了,今天是我结婚的日子。我的新郎也是他最憎恨的人之一。”


“我还是那句话,主愿意宽恕一切的罪人,只要你愿意真诚悔过,我会愿意再次倾听你的告解。”


阿尔弗雷德走出教堂大门,外面新鲜的空气让他忍不住深呼吸。他穿着象征纯洁的白色礼服,神清气爽,胸口别着的百合花散发着浅淡的清香。


他想他应该高兴的,王家垮了,王耀疯了,而他的家人都还平安,他也将和他的爱人结婚,一切都是那样的美好,宛如童话故事里最圆满的结局。所以他扬起了嘴角,至少让自己看上去是喜悦的。


伊万带了王耀一起来参加阿尔的婚礼。倒不是他故意想这么做,只是他不放心将王耀单独留在家。


王耀整个人瘦了一圈,原本圆润的娃娃脸此时也有了尖下巴。他的精神状态也很差,从出现后就是恍惚的,有熟识的人跟他打招呼,他像是没听到一样毫无反应,即使在伊万的提醒下看向了对方,那目光也是呆滞的。


伊万拉着王耀过来向阿尔敬酒的时候,阿尔弗雷德看见王耀藏在袖子下的左手腕上还缠着厚厚的纱布,心突然没由来地疼了一下。


“琼斯先生,祝贺你和本田先生。”伊万举起酒杯对阿尔弗雷德说道。


“琼斯?阿尔弗?”王耀涣散的视线渐渐地有了焦距,他看向阿尔弗雷德,脸上同时显露喜悦和惊讶之色,“你要结婚了?”


王耀的目光很纯粹,没有仇恨也没有憎恶,就好似他跟阿尔弗雷德还是很好的朋友。


“小耀近来记忆有些错乱。”伊万看到阿尔弗雷德的震惊后,连忙解释。


“可我什么礼物都没有准备。对了,你要和谁结婚?”王耀又继续问。


阿尔弗雷德张了张口,喉咙里却像是被堵住了,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王耀很快就发现了阿尔弗雷德身边同样着白色礼服的本田菊,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他用尽力气抓住阿尔弗雷德的衣领,情绪激动地质问:“你要和本田菊结婚?你怎么能和他结婚?!谁都可以,但绝不可以是他!”


“小耀!不要闹了,我们先回去!”伊万见王耀情绪越来越激动,隐有失控的迹象,怕他又要开始闹腾,赶紧向阿尔弗雷德告辞。


阿尔弗雷德怔怔地看着伊万将王耀强制带出礼堂,直到亚瑟轻推了他一下,才惊醒似地回过神来。




“我昨天又见到他了。他躺在向日葵花丛里,看起来就像睡着了一样。但是伊万不知道,他最讨厌的花就是向日葵。我很想把那些向日葵都扔掉,扔得远远的,但是我不能那样做。我还想把他抱在怀里,亲吻他的眼睛和嘴唇,我一直都想这么做,但我依然不能。我甚至连多看他一眼都不行。神父,您说他这样的人,就算是死了,也能上天堂吗?”

“你觉的呢?”


“我觉的他那样的人是会下地狱的。从小就喜欢仗势欺人,还总是逃课,未满十八周岁却进酒吧,还差点被人算计,明明已经向我告白却还跟别的人纠缠不清,受了点挫折就总想着自杀。他这样的人是没有资格上天堂的吧?”


“那你愿意为他赎罪吗?”


“不,那是他应得的报应,他应该下地狱,当然我也应该下地狱。”


“你不愿忏悔,是为了去地狱见他吗?”


“......谢谢您的倾听。再见,神父。”


阿尔弗雷德走出教堂。这一次,他知道这是他最后一次来这个地方。


不远处的广场上,那个流浪艺人还在拉着二胡。阿尔弗雷德快步走过去,把钱包里的纸币都丢进流浪艺人脏兮兮的帽子。


“能演奏一首二泉映月吗?”阿尔弗雷德问。


流浪艺人似乎感觉为难,但看了看帽子里丰厚的施舍,他决心为慷慨的善人做一次尝试。


相同的曲子由不同的人演绎便是全然不同的感觉。流浪艺人的技艺虽不如王耀炉火纯青,但他的曲子确实比王耀多了几分凄厉惨绝的情感。


阿尔弗雷德闭上眼,微扬了头倾听这首东方名曲。


“人生多苦重,莫若死之轻

  心痛如湖水,痛也似斯平

  为此作六曲,曲曲心中鸣

  闻之路人哭,听之鸟无声

  一曲道路难,难于上青天

  二曲言情苦,苦似莲心蓬

  三曲问世人,迷惘如蚁哄

  四曲愈心冷,暖风吹不融

  五曲忆离苦,月下乡无影

  六曲无所事,随处随起声

  一念若欲起,贪痴怨恨生

  风吹衣襟寒,无雨也无晴

  一生又一生,轻轻复轻轻。注释1”


曲子结束后,阿尔弗雷德问流浪艺人方才吟唱的是什么,流浪艺人神秘地笑道:“世间万般愁与苦,莫过生离与死别。”


这话阿尔弗雷德是听懂了的。也正是因为听得懂,他蓦然觉得心寒,且那股寒意很快顺着血液流淌到全身。

他一刻也不想在此停留,裹紧风衣后快步朝路边走去。但没走几步,心脏深处剧烈的疼痛便让他难以承受地弯下腰。他一直相信仇恨是他此生赖以生存的氧气,到头来却发现那只是自欺欺人的执念。仇恨早已被挖空了内核,只余下敲响后会叫嚣得越发厉害的空壳子。他被这空壳子束缚了身心,对早已变了质的感情视若无睹,从而亲自葬送了此生的爱情。



——小菊篇


一直以来,本田菊都感觉阿尔弗雷德的视线总是会若有若无地飘向他,但他出于谨慎且自卑的心理又不敢确定。因为对方是阿尔弗雷德.琼斯,是本市三大家族之一的继承人,也是学校里最受欢迎的校园王子。


况且阿尔弗雷德的身边还有一个同样光芒四射的王耀,他们关系暧昧,不是情侣却胜似情侣。认识他们的人都知道,但凡阿尔弗雷德在的地方,必定能看到王耀的身影。


可这一切在他们高三那年突然有了变化。事情的导火索还正是本田菊自己。由于本田家和王家的宿怨,本田菊已经习惯了王耀的故意找茬,可他没想到阿尔弗雷德竟会站出来帮他指责王耀,甚至为此还被王耀揍了一拳。


本田菊的心从阿尔弗雷德站出来的那一刻起就跟小鹿乱撞一样怦怦直跳,他隐忍住激动的情绪,向阿尔弗雷德递出了自己的手帕。


“您没事吧?”


阿尔弗雷德低下头看他,神情竟有些恍惚,像是在看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心思细腻如本田菊几乎立刻就能肯定,阿尔确实对他抱着不一般的感情。


那之后,阿尔弗雷德与他虽然仍未有过多接触,但偶尔在王耀注意不到的时候,他和阿尔弗雷德会默契地相视一笑。这是一种隐秘而又甜蜜的小暧昧,让人甘心沉溺其中,难以自拔。


转眼就到了毕业季,本田菊很想鼓起勇气去询问阿尔弗雷德要去哪所大学。他有这个机会,因为这些日子,阿尔弗雷德和王耀的关系前所未有的恶劣。


在去夜店狂欢的那个夜晚,本田菊终于打算向阿尔弗雷德坦诚他的心事。可有人先他一步这么做了,并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每一个字都那样清晰而理所应当。


“我爱你!”


王耀这样对阿尔弗雷德大喊。


阿尔弗雷德的表现出乎本田菊的意料,他很惊讶,但惊讶过后脸上又迅速闪过了悲喜交加的神色,最后他拉着王耀的手走出了夜店。


那一夜,每个人都玩得很尽兴。即将各奔东西的年轻人彻底放纵了自己的欲望,在舞池里摇头晃脑、相互勾搭。本田菊也第一次喝得酩酊大醉,他存了些私心,希望阿尔弗雷德最后能送他回家。但这只是他的奢望,因为那一夜王耀也醉倒了。


本田菊最终还是跟阿尔弗雷德去了同一所大学,这当然不是巧合,世界上也没有那么多巧合。这是阿尔弗雷德偷偷约他见面时和他约定的。


“我和王耀的关系并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阿尔弗雷德一边用长勺搅拌杯子里的咖啡,一边斟酌着对本田菊说道,“我接近他是为了摧垮他。”


“为什么……要告诉我?”本田菊放在桌下的手暗暗握紧。


阿尔弗雷德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难道你真的没有感觉?”


“感觉什么?”


“你对我来说是不同的。”


因这一句话,本田菊的眼泪都快落下来了。但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阿尔弗雷德的手机便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阿尔弗雷德看了看手机,神情有一晃而过的犹豫。


本田菊的心因这细微的表情凉了下来。


“是他的电话?”


阿尔弗雷德沉默着点头,然后挂断了电话。


中途本田菊借口去卫生间,但他其实就在转角看着阿尔弗雷德的一举一动,果不其然,他走后阿尔弗雷德立即拨打了一通电话。


进入大学后,尽管学了不同专业,阿尔弗雷德和王耀还是一如既往地形影不离。有一次,本田菊在街上遇见他们,出色的两人并肩走在一起,自然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本田菊清晰地体会到他对王耀的憎恨又深刻了些。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胡思乱想,他想阿尔弗雷德喜欢的人明明是他,那么王耀的位置也应该属于他。可这么多年来,他只能在王耀看不见的地方存在,卑微地维持着他和阿尔弗雷德那见不得光的感情。


于是,鬼使神差地,本田菊悄悄跟上他们。


过马路时,阿尔弗雷德突然停下脚步,而王耀竟未察觉。


就在本田菊暗暗嘲讽王耀的粗心时,阿尔弗雷德又快步上前从身后拥住了他,那样急切的神情和举动就好像害怕失去他。


本田菊的心在那一刻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他在那一瞬间明白,他和阿尔弗雷德一直以来都在自欺欺人。就算阿尔弗雷德一开始是别有目的地接近王耀,可感情是最不受控制理智的东西,十几年的漫长陪伴,难免不会在两人间滋生最深沉的感情。


但后来阿尔弗雷德又对王耀做出了让本田菊震惊的事。他不仅摧垮了王耀的家族,他甚至逼迫王耀的双亲在王耀跟前自杀。


只有对深仇大恨的敌人才会这样残忍吧,阿尔弗雷德对王耀究竟是怎样的感情?本田菊开始糊涂了。


王耀被送到布拉金斯基家,那个家族的少爷曾是王耀的恋人。曾经他过度强烈的占有欲让王耀在学校里找不到可亲近的朋友,但讽刺的是他竟会和阿尔合起伙来暗算王耀。


曾经风光无限,备受宠爱的王家少爷,如今落得众叛亲离的下场,着实让人唏嘘不已。但这已经不是本田菊关心的事了,他只知道王耀离开后,他就能正大光明地站在阿尔身边了。阿尔弗雷德陪伴了王耀近二十年,可他还能陪阿尔弗雷德更多的时间,如果说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那么他相信他的努力和坚持也一定能助他获得阿尔弗雷德的真心。


只是这个过程比想象中的更加漫长且伴随着痛苦和无奈。阿尔弗雷德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对着他喊出王耀的名字,又或者时常在送礼的时候记错他和王耀的喜好。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阿尔弗雷德向他求婚了,而他也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婚礼当天,布拉金斯基带着许久不见的王耀出现,这让本田菊有些恼火。


王耀的神经似乎出了些问题,毕竟受过那样大的刺激,又被送到仇人手里,他的日子想必过得很煎熬。而现在他呆呆傻傻的样子哪里还看得见曾经意气风发时的影子。


阿尔弗雷德还想伪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可只要有王耀存在的地方,他的视线便如同受到了牵引般,总是情不自禁地望过去。


本田菊几乎要被自己的挫败感打败,他长久的努力在王耀出现的那一刻都化作了泡影。


伊万带着王耀过来祝酒时,王耀因他受了刺激突然又发起疯,伊万不得不提前带他离开。


可王耀这一离开,也像是把阿尔弗雷德的心都带走了,他在婚礼上频频出错,还把婚戒戴到了本田菊的中指上。


婚后阿尔对本田菊还算体贴,可本田菊能觉察到他对自己的好并非出于爱,而更像是一种不可推卸的责任。本田菊对于他和阿尔的这种婚姻状态深感无奈,他知道他们的问题出在哪儿,可本田菊不敢去触碰那个问题。


亚瑟和弗朗西斯来琼斯家拜访。期间弗朗西斯提到了王耀的话题,他说不久前他在伊万家见到了王耀,还是疯疯癫癫的模样,身上又有许多伤痕,那些伤痕不仅是王耀自己折腾出来的,还有些明显是被旁人揍的。


布拉金斯基家谁敢打王耀,不用想也知道答案。


亚瑟长长地叹了口气,绿眼睛里透出真心实意的怜悯,“伊万脾气本来就不好,王耀又这么闹腾,被揍也是难免。”


“伊万就是个疯子,活生生把王耀也逼成了疯子。”弗朗西斯也感叹,“我还记得他小时候拿刀威胁王耀的事。”


本田菊知道一旦遇到王耀的事,阿尔都会沉默,就像现在这样。


但是他也不会表现出任何消极的情绪,只是面带微笑。但本田菊看得见他放在膝盖上的手在微微颤抖。


那一夜,阿尔弗雷德说有很多公事需要处理后便钻进了书房。本田菊决心和阿尔弗雷德摊牌,便也跟了进去。


阿尔弗雷德不是真的要处理公事,他躲在书房里翻看以往的照片,里面大部分是王耀的留影。看见本田菊进来,阿尔弗雷德没有惊慌,他的手指仍旧留恋在那些旧日影像上,从孩童到青年,近二十年的光阴都在他指尖一一流逝。


“他恨极了伊万,也怕极了伊万。这些我都是知道的,可我还是把他交给伊万了。”


“你后悔了吗?”


“不,我不后悔。伊万总不会让他死的,不是吗?”


本田菊原计划跟阿尔摊牌,如果阿尔真的放不下王耀,那么他会退出,可是看到阿尔弗雷德仍执拗地自欺欺人时,他便心软了。或许阿尔永远不会爱他,但阿尔会需要他的安慰。


布拉金斯基家打来电话时,是本田菊接的电话。


他听完电话的内容后,脑袋都空了,眼睛下意识地望向了阿尔弗雷德。


“怎么了?”阿尔弗雷德抬起头问他。


“是布拉金斯基家打来的电话。”本田菊听见自己的声音不受控制地带着轻微的颤抖。


阿尔弗雷德似乎也预感到了什么,握着报纸的手缓缓放下。


“王耀死了。”


王耀死了,毫无预兆地死了。


本田菊第一次看到一个人眼睛里的光真的会黯淡下去。


阿尔弗雷德失魂落魄地站起身来,跌跌撞撞朝书房走去。本田菊在身后喊他,他也像是没听见。


本田菊忧伤地看着书房的门,等了好一阵才走进里面。他不意外地看见阿尔弗雷德像个孩子一样抱着膝盖蜷缩在角落里,没有眼泪也没有悲伤,神情麻木而又苍凉。


本田菊走到他身边,轻轻抱住他的脑袋。


“想哭就哭吧,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我曾经也这么对他说过。”阿尔挤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他就这样被我骗了二十年。”


“我不会骗你。”


本田菊感觉到阿尔弗雷德抓住他肩膀的手又紧了紧,那似乎要深入骨髓的力道让本田菊皱了眉头。


“我恨他!”


参加完王耀的葬礼后,阿尔说他要去教堂,让本田菊自己先回去。


可本田菊不放心他,便一直悄悄跟着他。


他看着他走进教堂又出来,看着他伫立在广场上听流浪艺人的演奏,看着他走着走着却突然弯下腰,痛苦得直不起身。他看着他的一切,看着他与别人的悲欢离合、爱恨情仇,就像这几十年来一直做的那样。


最终本田菊还是心情复杂地走上前,再次用拥抱给爱人无声的安慰。


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完美的爱情,这世上总有人习惯去爱别人,也用有人习惯被别人爱着。爱与被爱,催生出多少痴怨情愁,但总好过生离死别,不是吗?



——后记


阿尔弗雷德做了个梦,梦中他仿佛回到了前世。


在那个梦里,王耀跟他从来都只是敌人,他们的争斗始于王耀对本田菊的欺负。


阿尔因主动维护本田菊而与王耀结下了第一道梁子。


阿尔听见当时的他骂王耀是个只知道仗势欺人的混蛋,也清晰地看见王耀眼睛里闪过的仇恨和伤痛之色。


按理来说,这只是他和王耀的第一次碰撞,王耀不应该有这样的眼神才是。


阿尔很想制止当时的自己继续说出那些挑衅的、斥责的话,但他的意志无法支配那时的阿尔。他就像是在看一出已经知道结局的电影,纵然万千悔恨,他也只能作为旁观者,无能为力地任前世的记忆重现。


“阿尔弗雷德!你会后悔那样对我!你和本田菊,都不会有好下场!”


王耀的声音隐约带着些哭腔,只是那时的阿尔弗雷德并未察觉。而现在重新看着这旧日情景,阿尔弗雷德才终于感觉到怪异。


时间又快进到他们的高中时代。阿尔弗雷德看见王耀慢吞吞地走出学校,他紧皱眉头,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让连日来嚣张的气焰陡然间弱化了不少。


但很快,王耀也看到了阿尔弗雷德。就是那样一瞬间的事,他的脸上换上了一副阳光明媚的样子。他脚步轻快地走向等候在校园外的黑色轿车,同站在车前的布拉金斯基少爷拥抱、亲吻,一切都透着恋爱中的人该有的甜蜜和温馨。


不!不该是这样!他明明是恨极了伊万的!


阿尔在心中呐喊,但可惜当时的他对王耀和伊万的事并不上心,所以他只是面色冷淡地看了一眼就离开了,自然也没有注意到王耀在他走后又变得阴郁的神色。


时间再次推进到阿尔婚礼那日。


虽然琼斯家和王家一向敌对,但毕竟双方都是当地最为显赫的家族,彼此间还未完全撕破脸皮,所以王耀仍被邀请前来参加婚礼。


阿尔还记得王耀给他们弹奏了一首钢琴曲作为贺礼,曲子的名称是Dance to the death。


当时被气昏了头的阿尔直接给了王耀一拳,刚好打在了他的鼻子上,殷红的血很快流下来染红了他胸前的白衬衣。

不要再仇视他!不要再伤害他!


阿尔多么想制止当时的自己将要做出的行动,可仍旧是无能无力。


一切都按着原有的轨迹上演着。相互仇恨,相互折磨,直至身边的亲友慢慢地都成为斗争的牺牲品,使得他们再无和解的可能。


一次有预谋的意外,本田菊为了救他也终是失去了性命。


下葬那日,王耀来了。


若不是亚瑟拦着,情绪失控的阿尔弗雷德当场就要掏出枪击毙他。


“看着珍视的人死在跟前,你却无能无力,这种感觉很不好受吧?”王耀把一朵鲜红的玫瑰放在本田菊的墓碑前,神情嘲讽却也带着些意外的悲伤,“我早说过,你和本田菊都不会有好下场!这是你们欠我的!”


“王耀!我会杀了你的!我一定会的!”阿尔怒红了双眼,字字如泣血般嘶吼。


“我等着。”王耀微笑转身,与众人注视下单薄却笔挺的身影渐渐隐匿于远方。


最后的最后,是王耀赢了。他逼得阿尔弗雷德倾家荡产,逼得他众叛亲离,逼得他走投无路,让他饱尝了这世间的辛酸和折磨后,才终于大发慈悲地将枪口对准了他的心脏。


前世的恩怨本该到此结束,但意外的重生却开启了他和王耀无尽循环的纠葛宿命。


再现的记忆终于让阿尔弗雷德明白过来。他和王耀注定相互亏欠,注定相互仇恨,这是个没有尽头的轮回。


“死不是最痛苦的,最痛苦的是生不如死。你知道那些日子里我过的是怎样的日子吗?”


阿尔看见王耀又伸手抓住了自己的衣襟,豆大的眼泪终是忍不住往下掉。只可惜那时的阿尔弗雷德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再听不见他吐露的心声。


“我明明那么信任你,那么依赖你。可你却联合伊万害我!还逼死了我的父母!我多么希望那是一场梦,可我骗不了自己!我真是恨死你了!从再见到你的那一刻起就想杀了你!现在我终于做到了!你再不能欺骗我!再不能伤害我了!”


王耀蜷缩着,像是个孩子,明明是他赢了,他却哭得不能自已,全身都在打着颤。


阿尔看着他就仿佛看到了年少时那个喜欢在他怀里寻求安慰的男孩。


他也想再次拥他入怀,对他说体贴的安慰的话。


但他什么也做不了。


从梦中醒来后,阿尔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他急急忙忙奔向洗浴间,用凉水浇面方让意识冷静下来。


一抬头,镜中人已是华发半生,保养还算得当的脸上也布满了岁月留下的细小皱纹。


一梦经年,早已物是人非事事休。


此后阿尔困意全无。他悄然离开卧室去了书房,从书架的暗格里取出一本尘封已久的相册。


翻开相册后,原以为已经模糊的记忆又逐渐清晰起来。他想起多年前在那个病房里,他把王耀紧紧拥入怀里,哄骗他道:“想哭的话就哭吧,我会一直陪着你。”


王耀果真因此停止了挣扎,柔顺地靠在他胸口。


所有人,包括阿尔弗雷德自己,都以为那不过他别有用心的一句谎言。


但没人知道,他的心曾有一瞬悸动。那个将脑袋贴近他心脏的人,最终也长眠于此。






注释1:出自三清轩,诗人,无名。









评论(58)
热度(1491)
  1. 共73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缘见 | Powered by LOFTER